我仰面躺在床上,天花板的白墙在我的眸子中映出了白茫茫的影子。身上的神经仿佛全部凝结一般,唯有左手手背的地方偶尔传来刺痛。
我病了。
今天刚刚到住院部六楼的一间病房输液。房间里有三个老家伙是‘常驻客’。暂且给他们定个称呼吧:‘黑皮’、‘白皮’还有‘矮子’。
我讨厌病房里的味道,尤其是这间。衰老的味道,秽物的气息,还有一种令我害怕的幻想感。
床尾,儿子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头也不抬。
最近,他基本不怎么和我说话,不知道是因为考试失利?还是因为几天前全家人关于工作的商讨被我全盘否定?
然而,对于他的工作,我觉得薪水没必要太高,只要不累,有面子就好。因为我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有面子就会有钱。而他却坚持要趁年轻去拼搏,不该未战先退。
幼稚,天下是你闯得了的?!
思绪乱麻般缠绕,妻子,儿子,母亲,身体,心情。
意识倏然恍惚了几分。
一声含糊不清的唱腔,拉锯一样的把我拉回了现实。
是‘白皮’。
声音声嘶力竭,更像是从喉头喊出来的。我狠狠地瞅了瞅,但似乎谁也没发现这束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求生’的凄惨。
我看了看儿子,还是那个姿势坐在那里。
妻子今晚值班,不能来陪床。
我总觉得她很不耐烦。结婚二十多年,生个病,难道她就这样的态度?我觉得她把儿子带坏了,居然把我的话当空气!
几天前,我和她激烈的争吵响彻了整个房间。她躺在床上,语气完全没有了争吵时的火药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如果你继续用你的思维影响整个家庭,限制孩子的发展,我只好带他离开这里。”
‘妈的’,我心里暗骂,居然这样威胁我。
直到昨天中午,我不得不改变战略。
我装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模样,语气中带着愠怒的吼道:我在这个家,得这种病就是错!我没赚多少钱,现在还成了累赘,我对你们一无所用了是吧?过河拆桥!
“明天去医院,治!”
“我不去!死也不去!”
这对话连续出现了五天,每天的吵架,她都会用这话来搪塞我。
哼,不拖一拖,怎么彰显我的志气?我暗道。
不过这次不得不妥协,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乱了。
该死的病!!!
于是我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我的这张病床。
昨晚在家,我刚刚躺下,就听见他们娘俩儿在卫生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直觉告诉我,绝对和我有关,而且背地里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踮起脚,轻声走出卧室,目光从客厅扫向卫生间。
儿子在客厅沙发躺着,一丝不动;而妻子则在卫生间洗衣服,因为洗衣机费水。
我悻悻地回到床上,只好等待梦女神的亲吻。
忽然,我又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对!是他俩,在说我坏话!我迅速跳下床,冲出卧室。
场景依旧,儿子只是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妻子还在卫生间洗衣服。
我一无所获的回到卧室,坐在床边细细思量:是我速度太慢,被他们提早发现了?还是我出现了幻听?百思不得其解间,倒了下去。
不料,在脑袋接触枕头的刹那间,该死的低语交谈又来了。好像还夹杂着笑声,是该死的嘲笑声!我用力捂住耳朵,希望获得些许安静,可无济于事,那声音简直像是锯条划过铁片的吱吱声一样刺耳。
最终,我还是在混沌中迷糊了过去…
华灯初上,偌大的庭院中人来人往。衣着华丽的我正襟危坐,颐指气使。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我说一,无人敢说二!我大喝一声,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倒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生怕小命儿不保的样子。我仰天长笑,却殊不知用力过度,脊背随椅背向后翻了过去…
当我还沉浸在出洋相的恼怒,即将摔倒的惊恐心情中时,身体却倏的一怔。
我醒了。
原来只是一个梦。多好的梦啊!
我颔首瞄了一眼,儿子还是坐在那里,还是同样的姿势。
窗外,阴天了,分不清黄昏还是深夜,就像我的思绪,分不清的层次,还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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