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有很多的理由。
他是豪门贵族独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为齐家女眷们遮风挡雨的一堵墙,是苦读诗书求取功名的读书人。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些闪耀的光环和身份,不仅让他闪闪发光,也晃花了他的眼睛。
光芒让他认为,他非求个功名方可提亲;光芒让他以为,他等的起,明兰也等得起;他以为,他能接受明兰,明兰就能接受他;年少轻狂和爱情,让他以为明兰和他是同一种人。
意志坚定,不假;他能在丧妻之后苦读诗书金榜题名,他能在偌大京城万紫千红中片叶不沾身。他的确很专情了,但还不够。
想必他周边的人都觉得他很闪耀了。的确,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富家子弟圈子里,齐衡算是个不错的男人。既不沾花惹草,也不酗酒赌博,而且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偶尔没有兑现诺言,也无伤大雅,和那些满口应承而多忘事的贵人们相比,已经堪称言而有信之人。
再况且,他的难处也不少,无法兑现实在是非其所愿。妻子亡故,会试落榜,母亲有恙......句句是实,个个在理,在上流社会里这几乎无可挑剔。
但可惜,这个理,在明兰那里并不通行。
明兰那里的是什么理?是一嫁定终生,而不是男人的三妻四妾之理。是嫡庶有别,尊卑有序的理。是母亡父不怜,低眉又顺眼。是一点小错就足以让其万劫不复的状况,是如履薄冰生活。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里穷苦的男主角说过一句话,“我的人生是一栋只能建造一次的楼房,我必须让它精确无比,不能有一厘米的误差。” 明兰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在封建时代,婚姻不一定是爱情的坟墓,但一定是女人的坟墓。因为在封建时代,再嫁,是如此的艰难,难的就像要死人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不可能。所以明兰她赌不起,她等不起。她不是腰缠万贯地坐在赌桌前只图一乐,而是身无分文地拨弄着俄罗斯转盘,不知道下一个选择,会不会断送她的一生。
齐衡很好了,他有那么那么多的优点,但没有一条真正对上了明兰的要求。他今天因为种种变故而毁约,明天就有可能又因为种种变故而再次毁约。诚然此时他说服了家人,自己也一片赤诚。但这并不能掩饰过去的毁约和种种让他放弃了的原因。诚然他今天金榜题名高中进士,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其实更加闪混了他的头,加重了他身上的羁绊,让他日后有更多顾虑,更多的“理由”。不是说不相信齐衡,也不是说这些理由不合理。它们很合理,齐衡也没有什么不值得信任。但明兰的婚事不是信任有无这么简单,这是一盘以她自己为赌注的赌局,一份不能再改的契约。
这份契约,他毁的起,明兰却悔不起。
齐衡在衡量明兰和家族,明兰心里明如镜。说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毫不为过。齐衡越是执着,越说明他不了解明兰,不了解明兰的处境。一个不了解自己处境的人,怎能把注押在他的身上?他以为他慧眼识珠,是,他是看到了个宝,但他被自己和周围的光闪瞎了眼,以为自己真的能得到这个宝。。他以为他成功跨过了无数的坎坷把手伸到了明兰的面前,殊不知不过是水中捞月。那无数的壁垒,岂是年少轻狂和一纸婚约所能跨过的?
最可恨,不过夸父逐日,精卫填海;最无理,不过愚公移山,猴子捞月。他要顾及的太多,国府的脸面,家族的关系,宦海的沉浮,封建的礼教。他脱不开,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无法不顾一切,因为他赖此而活。因而他选择了毁约,选择了身边的世界。这是正常人的选择,无可挑剔,但却唯独没有资格再娶明兰为妻。这个结果,也是命中注定,因为他是一个放不下俗物的俗人,是一个太多业障蒙蔽了双眼的人。
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文竹
2020/2/3 凌晨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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