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之泣

             

    当你穷途末路的时候，命运的轨车辗过你昔日的尊荣

至权，只留下紧仄的恐惧和分明的孤独感，你才会发

现曾经追求的所谓幸福的时光不过是囚笼里让人唾弃

的腐臭东西。

                                    _____题记

咣的一声，你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牢狱的监管员丢下一句"好好改造"就留你独自面对你的

四角房间。你把这个陌生的地方上上下下细看了一遍:

钢铁的脊骨厚实而坚硬，透露些许幽魅的气息，墙和门

磨合得天衣无缝，有亮晃晃的光线透进来，把地板映得

明暗参半。你的思绪像被风撕扯的风筝，又像波涛涌劲

的航船，飘摇在现实与回忆的海洋。

刚坐在县长办公室的那几年，你也曾把"兢競业业，

务实清廉"的名联挂在墙上激励自己。但是天长日久，老

练的办事能力和领导对你的青睐使你的虚荣心开始如压

力锅里的米粒渐渐膨胀。会场上精心的策划方案再也不

会吸引你的注意力，气派的豪车和华丽的衣饰倒勾起了

你浓厚的兴趣。上面领导发配给县里几个边远镇修筑公路

的费用已经下来了，你摩挲着沉甸甸的钱，眼里浮现出富

丽堂皇的西式洋房，豪车和华服，然后，一只手慎慎地伸

了出去……

舒适的新居生活和别人艳羡的目光像鸦片一般注入你

的胸膛，你竟产生一种幸福时光的幻觉。

以后，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经常有你腆着肚皮蜷

缩在沙发上的身影。

隔壁牢房传出的咣当的声音拉回了你的出神，你瞅

了一眼，原来是监友的家人来给他送东西，带着哭腔，嘴

里嗫嚅着碎语，那双粗糙的手，正努力地往他怀里塞东西，

你突然心里一怔，耳边有无数错乱的画面出现，你想起了

不久以前………

那个头发散乱的女人，坐在门外地上嚎啕大哭，呼天

抢地，声音凄厉，不知听的人，心是否像被猫抓了似的难受。

而在更早时候，医院的老熟人就塞给他一个黑包，

你掂量了一下，颤颤地做出想要推辞的样子，不料他挨过来，

斜着眼说:我们多年交情，你就勉强收下吧，这女人的丈夫

做完手术，不想医生让实习生接班，给他打错了针，若她闹到

这儿来了。你只消劝她不要生事，医院尽力了，是她丈夫

命薄……

你悻悻地接过到手里，脸上抹着笑意，口里还念叨

着:当然，当然。那时，你满脑子都是霓虹灯下舞女的裙裾，

和鼻息间油腻的胭脂味道。你说，很幸福。

一声尖锐的哨音鼓动着你的耳膜，你发现天已经黑了。

而那送东西的人早已不在那儿了。

你摸了摸冰冷的墙壁，触目都是黑夜的可怖。这样一

个看不到生命葱笼的囚所，却是自己竭力用无数污浊的铜臭

筑就的。

你蓦地想到了那幅名联，念到"清廉时，一粒承载着太多

情感份量的泪跌在了地板上，声音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