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借着酒劲儿骂骂咧咧的，炕上躺着他那八十多岁的爹，刚刚烧完火的灶火的余热还弥漫在家中。男人的爹两年前的大年初三得了脑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半身不遂，原来还能拖着半条腿去趟院里的厕所，偏偏三个月前又摔断了腿，索性不能动了。要说这老人的子孙还算不错，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是县城里的高中老师，刚退休了一年多，二儿子是市里边副处级的干部，只有这个三儿子是村里的农民，在他眼跟前呆了一辈子，老人的闺女嫁到了不远处靠近县城里的村子中，日子也还不错。男人并不是懦弱的人，今天却哭个没完，边哭边骂骂咧咧的说着老人，老人最后也不说话了，索性由他去骂。老人半身不遂的这两年里，再也不是前几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了，以前在院子里和别人拉家常永远骂的是三儿子，因为三儿子是个农民，他嫌男人没有出息，看不起男人眼来，即使这个只是农民的儿子给他种地，把地里的玉米拉回来，时不时给他买肉买米，给他挑水，逢年过节即使自己没钱也要给他几百块钱，但对老人来说他这个三儿子就是个没出息的农民，还和外人说他死了也看不起他眼来，他到死也不会用他一下。结果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一下子倒在了家里，老人看得起眼的大儿子二儿子忙于自己的事情，一年也不回来几回，到了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五另外的三个子女也没回来看老人，可能因为老人从年轻时候就是个自私的人，所以自从男人的娘死了以后，子女对老人的感情也就慢慢淡了，只有这个三儿子还在身边，照顾老人的活也就落在了男人身上，男人也五十多岁了，年年种地的人身体也渐渐不好了，时常腰疼腿疼，血脂血压也高，毛病不少，但老人病倒的两年里，每顿饭都是男人送过去的，老人嫌冷，一年四季天天烧炕，穿衣睡觉端屎端尿也得男人干，到了冬天每隔一个小时总得填火炉，男人腿疼的不能走也没人替，老人的大儿子二儿子也没想过给爹顾个保姆照顾一下，虽然他们有钱但是不愿意每月给自己的爹出顾保姆的钱，直到三个月前老人摔断了腿完全不能动了才顾了一个保姆，结果自从顾了保姆老人的大儿二儿子更不怎么回来了，大儿子说老婆病了，自己也难受长久不回来看爹，二儿子一家去北京过年了回不来来，闺女则是和老人说自己有六种病，老公有七种病，病的不能回来看他，上一次回来看老人是在三个月前顾上保姆的时候，虽然三个月前顾了保姆，但保姆只是早上九点来晚上八点回，端屎倒尿仍然得男人干，夜里老人嫌冷，需要起来填两三遍火炉，一开始男人一个院子里两面跑，天天半夜起个两三回，每次起也就得半个小时去给老人热家，后来天气大冷了，索性和老人住在了一起，天天都睡不好觉，男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会不会有一天走在自己爹的前面，但男人还得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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