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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悠悠(三)

岁月悠悠(三)

作者: 贤贤话诗文 | 来源:发表于2018-08-25 20:44 被阅读90次
    岁月悠悠(三)

    夏末秋初的季节,父亲跟着跑船的爷爷去船上帮忙。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小城,大雨滂沱,江面风急浪涌,船上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船靠岸。浑身透湿的爷爷带着父亲找了间旅馆住下后,两人早已筋疲力尽。

    父亲那时虽然年轻,但身体一直单薄,从小体弱多病。这次淋雨直接导致他患了一场重感冒,久治不愈,最后成了脑膜炎,右边身体眼看就要瘫痪。

    父亲生病,我的母亲心急如焚。一边是两个幼小的孩子,一边是重病的丈夫,她想不到跟父亲结婚没有几年竟然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坎坷。

    爷爷时常在船上,偶尔回家也不能耽误太久时间,除了重病的父亲,家里就只有女人和小孩了。母亲和奶奶商量,得赶紧把父亲送去好一点的医院治病,否则万一父亲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奶奶自然也是非常着急的,但是家里一大摊子事也离不了能做主的人,还未到嫁龄的姑姑们太年轻,姐姐太小也需要有人照顾,而我还需要吃奶。

    那时候没有什么奶粉,尤其是农村里的孩子更不知道奶粉为何物。可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全家人的饭煮好以后,把装了米和水的盅放在灶膛余下的炭火里,煨成香香浓浓的糊糊状米汤,很多没有奶水吃的小孩都吃着这样的糊糊渡过婴儿期,而且身体一样长得结实。

    照顾父亲的重担在母亲肩上,母亲担心她走后家里没有人能照顾我这个突然断奶的婴儿。我的大姑姑嫁去了外乡,生了个女儿比我大几个月,父亲生病的时候大姑姑还没给她的女儿断奶。母亲抱着我走了几小时的山路,把我托付给了大姑姑。

    大姑姑是父亲的妹妹,虽然已经外嫁,但一母同胞的哥哥生了病,需要她帮忙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大姑姑答应照顾我,母亲很感激,含着泪走了。从此后,我便留在了姑姑家。

    母亲从大姑姑家回去后,急急忙忙收拾好父亲住院需要的行李,又去拜托隔房的叔叔伯伯帮忙送父亲去医院。那时候父亲已经开始口齿不清,出现手脚行动迟缓的症状,母亲背着行李,仅凭一己之力是没有办法带父亲出门的。两岁的姐姐看着家里人进进出出,大哭着要跟母亲走。母亲蹲下身抱抱她,最后还是只能狠心扭头而去,留下姐姐在身后哭得撕心裂肺。

    叔叔伯伯们连背带抬地帮着母亲先坐船再转汽车,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父亲送到市里的医院。把父亲在病房安置好了以后他们才又连夜赶回去。正是农忙时节,家家都离不开这些主要劳动力。

    母亲送走了他们,转回病房整理带来的行李。她拿出洗脸盆暖水瓶,还有水杯和毛巾,高烧的父亲得多喝水。看着病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的父亲,母亲知道她不能休息。胸口的奶涨得疼痛难忍,像两坨大石头般坚硬而沉重,连轻轻走两步都扯着生疼。

    在这举目无亲的医院,抬头都是来来往往焦灼的病人和家属,消毒水的味道莫名的让人感到害怕。母亲定下神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医生来之前,她打好水给父亲擦洗干净,把湿润的毛巾放在父亲的额头给他降温。奶水悄悄地从胸口流下来的时候,才偷偷跑进厕所把奶水挤出来,倒进下水道。奶白色的乳汁掺杂着母亲的汗水和泪水,混合在厕所的污秽中很快被水冲走。母亲想着两个年幼的女儿,心一阵一阵地痛。

    姐姐被留在家跟着奶奶和家里的姑姑们。两岁多的孩子虽然已经能明白一些事,但毕竟还是太小。姐姐本来天生性格倔强,道理讲了一堆,仍哭喊着要妈妈,任谁也哄不住。吃饭的时候想起来就哭,几次都险些呛到,咳嗽咳得小脸通红;坐在田地里也哭,把身旁的花生红薯叶揪得光秃秃的撒气。满是泥巴的小手左右来回抹眼泪鼻涕,成天都是花脸猫。

    而我才十个月大,又先天有些愚钝,情感似乎没有那么强烈。虽然离开了母亲熟悉的味道有些不适应,但并未哭闹太久,也不抗拒吃姑姑的奶水。大姑姑一人照顾两个奶娃很辛苦。饿的时候,一个孩子哭,另一个也跟着哭。两个孩子轮番吃奶,把奶头吃烂了,忍着钻心的痛还得继续喂。一会儿又尿了拉了,床上盖的垫的也脏了,洗洗晒晒,疲累不堪。

    父亲在医院里接受各种检查,每日打针输液吃药自然是必不可少的。39度以上的高烧,父亲的身体烫得像块火炭一般。剧烈的头痛引起阵阵呕吐和抽搐,右侧身体已完全没有反应,不能活动,连痛觉都消失了。

    医生说必须抽取脊髓化验才能确定病因做进一步治疗。抽脊髓需要用长长的针头进行脊柱穿刺,从固定的两块脊椎骨中间扎进去把骨髓提取出来。母亲忍住泪签了同意书,理智战胜了她的恐惧和担忧,她必须配合医生才能让父亲早日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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