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兴聘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语笑,唯我空余两鬓风。——题记
又一年的将近,还残留着落叶,藤蔓的味道。梧叶舞秋风,梦还在。那个冬夜是孙儿的诞生之日,奶奶匆匆忙忙就赶到了医院。“哒哒”的脚步声急促而鲁莽好像要告诉所有人她的到来,“孩子……孩子,是男是女?”她气喘吁吁地问道。面前的护士愣了愣,“阿姨,恭喜你,是女孩,还很可爱呢!”说完,便一脸笑容的离开了。“真……真的又是女孩吗?”奶奶慢慢俯下身子,捂住耳朵,喃喃说道。是啊,旧社会的思想依然根深蒂固的结在她的脑里——重男轻女!一直期盼男宝的心愿,这次还是落空了。因为这个缘故吧,对这个小孙女就不怎么好。
正值花开之节,五岁那年,她的父母离异。那一天妈妈抛下她,走了。懵懂的她,张牙舞爪的摆着手,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奶奶也一旁偷偷的抹着眼泪。若不能生如夏花般绚烂,如秋叶之静美也无妨吧。从那以后,奶奶对她已经变了。那是由怜悯转变来的爱,对她就像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为她而打破了那一道旧思想的封印。
渐渐长大了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每每听着别人讨论着妈妈时,看着他们露出微妙的感情,或开心,或感到厌烦,在她眼里都是无言的羡慕,心里好像缺了什么,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回家问了奶奶,却遭一顿骂。后来也再绝口不提了。她从小学习就不怎么好,没上过学的奶奶为此每天工作完回来还要为她学习看书,教她数学题。每天晚上,小屋的那盏灯总是亮着。有奶奶和她的身影,还有那泛黄的灯下那不显眼的爱,伴着枯燥的数学题,一个个春秋,一片片斑驳的黄叶在窗外慢慢悠悠地晃下来,伴着她度过了整个童年。
岁月就像魔术师,变走了奶奶头上的黑发,变成了白色的痕迹。
与所有同龄孩子一样,她慢慢长大也进入了最狂妄最美好的年华,她开始越来越敏感,攀比、搞乱、吵架,上了瘾似的。她与奶奶间渐渐的冷漠,老师与奶奶频繁的沟通,老师开始成了奶奶每天必不可少的联系人。住校的她,每星期回来都免不了和奶奶的一场战争。
已是12月末了,夜晚的街道少了白天的喧哗与色彩,小路蜿蜒在浓密的树影中,呼呼的风声牵起干枯的树枝,拖住凋零的落叶,扬起尘土,演绎起属于它们的舞蹈,一阵亮光忽而闪过,带来了一阵更猛烈的风,又很快消逝在那朦胧夜中的拐角,奶奶穿得像钢铁侠般坚牢骑着电动车在与寒风中奔驰而来。她回想起刚才和小孙女的对话,天冷了,她叫奶奶来送些衣服。寒风依然在咆哮,不过,此时的寒风对奶奶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一想到小孙女跟她的谈话,那毕竟是多个月来第一次通话。她就喜滋滋的就像看见冬日里的一锅温暖的火锅般在燃烧,在腾出诱人的香味朦胧的烟。
学校门外的路灯拉着人影老长老长,奶奶远远就看到孙女已在校门口等候着。此时的她已迫不及待的挥了挥手,刚想快步的走来时却不料天气实在太冷了。那冻僵的双腿不争气的扭了一扭,奶奶轻声的嘀咕着,仍一蹦一蹦的走向孙女。孙女也走了过来,看着奶奶被吹的像杂草般的头发,说道,“才来啊,衣服呢?天冷了奶奶你快回去吧。”说完,便夺走了奶奶捧在怀里的那袋衣服,那里还有她小时候最爱的一煲炖汤。奶奶本还想嘀咕着嘱咐几句却还未来得及反应,却已离开了。那一连串麻利的动作惹得奶奶有点想哭,大概是天太冷了。剩下的只有那灯光下迷离破碎的背影,像梦一场,像碎了的琉璃。
冷风中消逝的背影,奶奶极力锁定,
却愈来愈模糊。
奶奶像孩子般在校门外,无助而又孤独,眼里闪烁的光芒想寻找着,寻找着当年那个只会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寻找着能个盛夏,有孩童,有蝴蝶,有瓜果,着足以撑得起一个完美盛夏的傍晚.....
风,依然在拍打着,跳着那未完的舞。那是在宣告一月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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