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

　　祭祖

　　文/莫清风

　　

　　今天农历元月十五，元宵佳节！想想昨天还在贵阳花果园伙计那里，还想去遵义参加个汉服社的元宵出行活动，或者是继续留在贵阳，观看金阳大型元宵节的灯会。可是昨晚母亲的一个电话，让我心里难受！她在电话里问道：明幺，明天回家过十五不？我只是不确定的回答，有票就回吧！……

　　我知道家里父亲母亲的心思，就是希望我回家，和他们一起过十五！可是这几年的过年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没有了年味，连最起码的亲情感逐渐地消失了。

　　大年三十，我们一家人，爸，妈，和我，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过年，吃团圆饭！可知道，为了这大年三十的这顿饭，我们各自忙活了多久，我们付出了多少！但是让我感觉到的是冷清，一种凄凉！我奶奶不在了，姐姐早就出嫁了，街坊邻居寻找各自的乐趣去了……而我，只是一个流浪人，回家不回家已经不再重要了！爸坐在我的对面，简单地吃过饭，不喝酒，要知道我爸是一个爱酒的人！妈一边吃，时不时看看手机，不再唠叨，要知道我妈是一个爱唠叨的人！

　　

　　我想陪爸喝两杯，可是我没有那种勇气，我也想陪妈唠两句，可是我也说不出话来！我也是默默地吃饭，有时看看春晚……

　　我真的不想回家了，真的想去寻找金阳灯会的乐趣，或者去遵义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可是妈的电话一直在我心里响起，明幺，明天回家过十五不，和你爸去坟上？……妈的话烙在心里，敲打我的心，成为印痕！家！

　　我要回家，是的，我要回家！朋友打电话过来，问我要不要回家祭祖，如果不回的话，跟他去遵义耍！对，回家祭祖！我就是要回家祭祖！想想去年的十五，元宵佳节，我也没有回家，当兵入伍那几年，我也没能回家！是的，该回家了，回家祭祖！

　一种回家的念想一旦产生，便会疯长！发了疯似的，只想回家！

　　今天八点过，猛地醒来，从花果园朋友那里出来，一直站在冷风中，望着这车辆来往的三岔路口，扪心自问：我该何去何从？

　　寒冷总算把我惊醒，我是该寻找回家的路，家那是我的避风港，那里有温暖的母爱，有令我敬重的父爱，还有驱除寒冷的火炉，还有热气腾腾的团圆饭，我最爱吃的腊肉……

　　打车到贵阳客运东站，有个师傅居然要价八十！回个家至于这个价吗？冷风中总是想念家的温暖！第二个师傅四十顺路！从马师傅口中得知，他趁着今天元宵佳节，想带老母亲到金阳看看灯会，早早地就来了，俩母子挺和善！老母亲还说要给我让我，我说不用！马师傅已经推掉几单，这次顺路搭载我而已！一路说说家常，说到的孝道总是让我无法言语！

　　到了终点结算，开单也才三十，值得！不因为什么才值得，只是碰到一个讲孝道的人，让我懂事并心里开心快乐。推掉一切的应酬，就想回家！看看我的母亲我的父亲！

　　从贵阳到独山七十九的汽车，历时两小时，就在我激动和兴奋中度过！看看我的村寨，我熟悉的地方，生我养我的热土，正在蓬勃发展！

　　刚下车，母亲就打来电话：明幺你今天回来不啊，和你爸上坟？我直接干脆利落地告诉她，妈我回来了，就在高速路口！妈听到这话，就开始唠叨了……

　　一路走回家，看看家乡的面貌，看看过去的小路，看看来来往往的独山人！

　　到家了！家还是老样子，门窗紧闭着，大门两边是我年前写好的红春联！门框内秦叔宝尉迟恭两大门神怒视着刚归家的我，名叫老灰的黄狗一直在楼上摇尾向我打招呼！

　　心里有些难受，打电话给爸，爸正在叔伯家喝酒！打电话给妈，妈正在厂里上班！我跟爸说，我要去坟上！爸说要陪我去！

　　学着爸妈前些年的样子，把年粑烙好，做了些下酒菜，也叫干香，热了热冷埚里还剩的几个汤圆，带上香纸蜡烛，和一把生锈的镰刀，就上山了！正准备启程，爸又来电话，说石牛坡火烧山了，爸是村里的森林防护员，要去灭火！

　　爸干着每年几百块钱的森林防护员

当着义务型的村寨组组长，还要外出打点零工，爸也是挺不容易的！爸背着这些没人愿干的公家名义，做对也被人背后闲话，做错更是被人戳脊梁骨地骂！我确实能够理解我的父亲！

　　　前些年叔公家的人，每逢十五，或者清明都会上门邀约上山，这几年都各自去了，他们那家繁衍快，人丁兴旺！我家只有并不“认亲近”的大伯，和我爸，大伯一儿一女，都已成家！女儿称大姐，早已远嫁浙江，儿子称东哥，也有妻儿！我爸也有一儿一女，姐在我高二那年已经出嫁，有夫有儿，都已经外出浙江打工。而我，始终还是一个流浪人！

　　今天也让我体会一次一个人的祭祖吧！

　　从曾经的邻里小巷穿过乡里忙碌的人群，来到村后的山岗，幸亏还有点儿时的路段，不然真的忘记了路！安置户占据了那块金黄金黄的油菜田，厂里的住宿楼钉在了山脚，正在修建的三十二米宽的开发大道切断了凤凰颈，开山平地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巨无霸钢铁侠，他们都在向大山伸展开去……

　　我错落在繁华里，在大建设当中，真的忘记童年时的那条放牛路！从山脚开路，顺着儿时的记忆，一点一点慢慢寻找，曾经那么熟悉的路！此时的这里，杂草丛生！爱吃人血的拔毛草，让人讨厌的狗尾巴草，灌木丛，藤子刺，现在长得跟人一般高！真实欺负人！没有人放牛制你们了，你们真实嘚瑟！好不容易从草丛中挣脱出来，抬头望去，一大片一大片的高高的杂草，看着令人恐惧，令人心寒！

　　看到远处的一座新坟，围满了来看望他的子孙！热闹声惊走了不远处的几只飞鸟！

　　匆匆走过，迈上青石，转过右弯，进入幽径，隐入山里！

　　劈开幽静，穿过草丛，看见一土堆，上面长满了高高的拔毛草，这就是坟茔了，我的老太就葬在这里！只是这里没有墓碑，只是一堆长满了杂草的土堆！很多人都不愿走到这里！在老太的坟前停下，翻开草丛，发现有几支香纸蜡烛，未曾点过，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和草一般高，靠着高高的杂草！这定是叔公家的小儿子，现在发达了，搞工程和房产，身价都上千万了！

　　待我用生锈的镰刀把这草丛砸开，焕出一片开阔的新天地来，摆放些果盘，烙粑，腊肉，香肠，水果，再立几柱香，插上一对红蜡烛，撒一些黄纸钱！这便才像了坟墓，我曾祖母的坟茔！

　　离这约摸十几米的地儿，便是我的曾祖父！也是隐匿在一片茂林荒草丛中，即使扒开了草，坟前的地也不怎么敞亮，没有曾祖母的那开阔！往几年都是在曾祖母那里停留的时间长些，那里宽敞，有活动的地方！而曾祖父这里就只有一块很小的青石，放上一盘烙粑，一盘腊肉，就没地方放果盘、酒水了！

　　草太茂盛，不敢动火，点一些香纸，撒上纸钱，磕上几个头，作揖，收拾好些供品，准备离开。可是发现离这五米远的坟地，那么开阔敞亮，便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探。

　　其实来这上坟祭祖的人也不少，虽然只有一对红蜡烛，但是坟前一地的果皮纸屑，尤其是那横竖乱摆的易拉罐酒瓶，足足证明了这一点，一大家子祭祖！这坟茔是离我家比较近亲的，听父亲说，往金字辈，也就是我曾祖父往上走，庆字辈的祖辈与这坟茔便是兄弟！现在他们是另立一支家系，上坟祭祖是从不招呼过谁的，只有红白喜事，那才算是近家亲系！

　　离开曾祖父，继续白虎坡上走，上白虎坡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怪不得很多人都不愿意来这大山里祭祖了！

　　历时一个小时的爬坡路，转身回望这一路的风景，眼前开阔了，树木没有那么多，站在年老的大青石上，便可以望尽一半的大独山！一派朝气蓬勃，壮观发展，欣欣向荣的场面！这样的场面让多少人感到壮观和自豪！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发展，我的村庄没了！惊醒了最初的梦，原以为还可以让我的孩子感受正真的童趣，还可以等我年老后回归逼真的故里！可是多少怀着思乡情结，怀着落叶归根的老人，都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找到了自己曾经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寨，可那还是自己的村寨吗？不是了，现在是处于征占准备拆迁的状态！

　　回望这一切，就感觉像是回味整个历史变迁，回味内心的一种不舍和不甘以及孤独和惧怕！

　　转身继续走在祭祖的路上！翻越白虎坡的额头，走到脊背，山梁子上的一个小弯子，那边是我的祖辈，庆字辈的祖辈。听父亲说这是一个母子合墓，儿子是从山下比较远的地方迁来，跟母亲合葬在了一起！

　　原先的老路已经不见，没有了之前的路痕，现在全是荒草，藤子刺，矮小的灌木，和稀稀拉拉的几棵小松树。锈了的镰刀就是我的开路斧，所到之处，尽是留下了太多的伤！

　　此坟冢已有人祭过，坟前地面有一小堆灰烬，插有一对红蜡烛，几柱香！还有那些果皮纸屑，被砸扁的易拉罐！

　　这便是我的庆字辈祖上！同样的，我也只是随便供奉，不像其他人家那样的子孙，热热闹闹，隆重地供奉！

　　收拾好供品，撒了些水酒，便匆匆离去了！继续往山坡上走，那是每年祭祖地最高的地方！

　　虎背坡顶，一片荒凉，杂草乱石，几棵松杉，一片坟冢，撒满了纸钱！走近坟冢，选了座没有墓碑的坟茔，那便是我的祖上了！周围的坟都是立好了墓碑，刻好了阳孝，刻好了墓志铭！

　　摆好些供品，开始祭祀！要等到祖先吃好方可收拾，不然会让先人们动怒，先人动怒是很可怕的，他会给你种下病灾祸根，让你知道亵渎神灵的恶果！这些都是听长辈们说起的！

　这时爸打来电话，说叫我早些下山了！

　　刚转过身，正想收拾供品，便看到一座坟墓，青石碑上刻着莫公朝✘之墓！朝字辈的人也葬在此地？！慢慢想来，这就是爸前段时间跟我说起的堂哥因意外车祸事发身亡！也只有这些先人们的坟冢能够镇得住这该死的恶灵！这坟是新坟，刚被掀起不久的大红大绿鹅，还有那些烧掉只剩灰烬的衣服！这坟垒得看着让人心慌，不一样的土质和烧石，光颜色就让人害怕！我打了个哆嗦，回过神，匆忙收拾离开！

　　走下山，寻另一条路，远地右转弯处看见一些红绿白条！正探寻这是啥？走近才发现又是一座新坟！！这又是哪家不得好，才埋葬于此，挡住去路！这本是一条老路，路面比较宽阔，这一处竟让他家葬了先人？！从坟前跨过，内心十分恐惧和尴尬！在小就常听长辈说，坟上的一些东西不能乱碰乱摸，也不能乱看，要是着了魂那是谁也救不了你的！会种下祸根病灾！

　　每每想到此，内心便一阵一阵恐惧，表现出胆怯！可是强烈的好奇心占据了恐惧，我探头望碑上看去，原来是小坤家的婆，论辈分还是我的五伯妈！这个人善良，还会看手相，扎鬼针，村里的半个贵英就是她！

　　由于天色暗淡，恐惧心里作祟，回过头，寻路匆匆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