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点22（Constant temperature）

爆点22（Constant temperature）

今天是郑雨锋第一次到爆点上班，我和钟叔不到7点就跑过来占了个好位置。我原本想先去后台给他打打气，但钟叔还是把我劝下了“他知道你为了他这个工作，跟王军吵了架，现在你去找他，他反而会更紧张”我点了点头，又坐回到位置上。

八点半，舞台前的小桌子满了四分之三，王军先走了出来。开始了一贯的暖场“今天咱们爆点来了一个新的帅哥唱将，真的，你们要有耳福了，具体有多好听我就不说了，一会儿你们自己体会，但我要说的是，他的歌跟我们店里今天的special 蓝莓伏特加很配”“广告太生硬啦！”台下一个熟客忽然喊到。大家“哗”得笑了起来。

“好了！废话不多说，有请我们的帅哥唱将流川枫！”

我嘴里的半口酒直接喷到了钟叔的裤裆上“这是什么鬼名字！”

“这就是你让他自己取艺名的结果”钟叔尴尬的用纸巾擦着裤裆上的酒，尴尬的说道。

郑雨锋拿着把吉他走了上来，先给大家鞠了个45度的躬，然后坐到麦克风架前的高脚凳上“大家好，我是流川枫，咳…”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名字很中二，不安的抓了抓头发“我在这里的第一首歌想唱给一个在我心中有着很重要的位置的一个人”他说着快速的四下张望了一圈“很可惜他今天不在这里”

我和钟叔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像风一样 献给大家”

我等的模样好不具象

用皮肤感受你的流向

你竟然能做到带走阳光

我一味的跟随过了量

像风一样

你靠近云都下降

你卷起千层海浪

我躲也不躲往里闯

你不就像风一样

侵略时沙沙作响

再宣布恢复晴朗

就好像我们两个没爱过一样

曲折的夕阳负责格挡

让委屈的感官无法释放

最近我的伤口没生长

因为我躲在没风的地方

像风一样

你靠近云都下降

你卷起千层海浪

我躲也不躲往里闯

你不就像风一样

侵略时沙沙作响

再宣布恢复晴朗

就好像我们两个没爱过一样

你像风一样

触摸时温柔流淌

席卷我所有抵抗不急着要我投降

你不就像风一样

掠夺时沙沙作响

可惜我自投罗网

你也就没什么可骄傲的地方

和风一样

你离开不声不响

我喜欢这种收场

看上去谁也不曾亏欠过对方

这首薛之谦的《像风一样》我以前从来没有听郑雨锋唱过，但在他开口的那一刻我就被打动了。他的声音初听起来是坚定，渐渐的却可以感觉到每一个字里面包含着满满的无奈与疼惜。东阳对他来说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如风一般，捉摸不定，却又时时撩动心弦，于风之中，它无处不在，包罗万象，可当风过后，留下的，却只剩记忆与感伤。

郑雨锋真的把自己的感情全都倾注在歌里面了，每个听歌的人都似乎可以感受到他那刺骨的痛，旁边几桌甚至有人在用纸巾偷偷擦眼角。

一曲完毕，15秒的鸦雀无声，然后就爆发出了这个场子所能发出的最大掌声。我高兴得手舞足蹈，钟叔则不断的对他比赞。

郑雨锋这才开心的笑了，露出久违的那排洁白牙齿。

晚上下班后我们三个人跑到海底捞庆祝。

“这顿我请，随便点~不过小锋只能吃清水锅哦！”

“yeah！钟叔，我们是不会跟你客气的”郑雨锋早就饥肠辘辘，拿起菜单开始一顿画。‘

我则在一旁帮他审核“这个是腌过的你不能吃，还有这个和这个，医生也说不好”我从他手里抢过菜单，毫不留情的划掉了几个菜，他在旁边一脸心痛的看着“顾哥…不要！那个…少吃几个应该没关系啦 哭”我铁面无情的把划掉的东西换成了西兰花，青笋与小白菜。

郑雨锋欲哭无泪，急忙开始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恳求起旁边的钟叔“你看他…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的，不点XXX，那还是海底捞了嘛～”

钟叔无奈的笑笑“小顾，那个XXX就给他点了吧，我们两个多吃点，他少吃几个，没事儿”

“钟叔，你这就给他放水呀”

“工作第一天，圆满成功，就当庆祝，下不为例”钟叔拿着橡皮一边蹭干净我划掉的部分一边故作恶狠狠的样子对郑雨锋说道“这个你以后都不可以吃哦！要是被我和小顾发现了，你知道后果的”

郑雨锋点头如捣蒜“遵命！”然后拿着笔在XXX后面大大的画了一个对号。

爆点22（Constant temperature）

吃完饭送走了钟叔，我和郑雨锋从地铁口出来手挽着手往家走。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1点半，昏暗的路灯下，家附近的那条小路格外静谧。

“这条路，我跟陈井升一起走过好多次，那时候刚来北京，觉得什么都新鲜，我还没有去爆点而是在已经服装店当理货员，陈井升也还在太阳宫跑客串，每天两个人都回家很晚，但巧的是每次回家的时候我们却总可以在这个路口遇到彼此，然后就一起走这么一段小路”郑雨锋在我身侧静静地听着“那时候真的苦呀，家里给我带的钱很快就所剩无几，打工发的工资交了房租后也剩不下多少，陈井升比我还惨，有段时间连着几个月都没有角色给他，我们两个穷到每天吃泡面加根香肠都加不起的程度”

“但你们很快乐？”

“但我们很快乐。因为吃苦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来北京前就想到了，所以这些都是理所当然，我们也都坦然面对”

“那后来？”

“像我说的，吃苦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但他在娱乐圈渐渐顺起来，日子也变得好起来却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大概因为人们往往只做好最坏的打算吧，所以当预想之外的结果到来的时候我们都懵了，我自己可能懵得更多一些吧”

“你是说后来跟陈哥分道扬镳的事吗？其实前因后果我都不太清楚，都是东阳说给我听的，什么他忘恩负义，苦的时候你帮他那么多，阔了就赶你出门”

我停下脚步“没有这回事。陈井升是我的哥们儿，我当时帮他是因为他需要我帮，仅此而已。至于后来搬出去，也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可能是因为我无法忍受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子里却渐行渐远的感觉吧。

“顾哥，你是不是曾经喜欢过他？”

“谁？陈井升吗？”

“嗯”

我搓了搓冻得有点发红的双手“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他低头沉默了半晌“我还是喜欢东阳”

“我知道，那么深刻的爱过的人，即便有过矛盾和争吵，又怎么可能就轻易放下了”

“可是我现在再没有喜欢他的资格了，再没了”

“走吧，回去吧，外边冷”我用右手拍了拍他的背，把掉下来的半截儿围巾帮他重新裹好。

那晚的月亮一直找不见，也不知道是躲去了哪里，照着回家路的那盏灯也格外的昏暗，但我们依旧找到了回家的路。

爆点22（Constant temperature）

周末夜，爆点梯形舞台前不大的舞池内一如既往的塞满了疯狂的同性恋们，他们大多被酒精提前麻醉过，所以无所谓是不是在人群中被踩了鞋，无所谓裤裆中的手是来自谁，无所谓自己亲的人到底认不认识，更无所谓自己脸上是哭是笑还是怪异的扭曲着。我和东阳穿着连体紧身衣在舞台上为他们的无所谓推波助澜，火上浇油，直到他们可以无所谓的把钱掏出来塞进我们的内裤。

就像你睡得最熟的时候被叫醒了一般，暧昧的舞台灯光忽然就熄灭了，音乐也跟着消失，紧接着亮起来的是刺眼的白炽灯。舞台下的人们都被吓坏了，因为他们从未在这个时间清楚的看过身边的彼此。有人浓妆艳抹得煞白，有人晕头转向得通红，有人的手还在别人的裤裆里来不及抽出来，有人的鞋已经被踩得看不出原来的色彩，那一秒，所有的无所谓都变得有所谓了。刚刚抱着一起亲得忘乎所以的两个人弹开了，刚刚还忙着交换微信的两个人默默收起了手机，刚刚还拿着钱不断得对我揩油的人也识趣的从舞台跳了下去。

“警察临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如同一个带着传感器的炸弹丢进了人群，大家显然都被吓到了，但是没有人敢动，因为没有人确定这颗炸弹会因为谁的什么动作而把所有人炸得血肉横飞。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酒保小周从舞台侧边对我和东阳摆了摆手，我们立刻从舞台上走下去来到后台。

“怎么回事啊！？有人说警察临检？”东阳下了台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刚才确实来了两个好像便衣一样的人，一进来就嚷嚷着临检，让我们把灯都打开，音乐关掉。我们只能照做，现在王总跟那两个人在办公室呢。

“这算什么事儿···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啊”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小周一脸担忧“你们先上去换衣服吧，别一会儿着凉了”

我和东阳回到二楼休息室，各自默默的开始换衣服，查数自己收到的小费。自从上次的争吵过后，我们之间一直都别别扭扭不冷不热，除了一些工作上面逼不得已的交流，基本上不会跟彼此说太多话，其实我有几次想要打破僵局，但东阳似乎很抗拒沟通，连我的视线他也刻意闪躲。

“这件事，你怎么看？”我硬着头皮冲破尴尬的空气再次的先开了口。

“不知道，让王总去处理吧，只要不失业就好了”他迅速穿好衣服，把东西收进背包“刚才上楼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开始放人离开了，估计今晚就这样了，我也先走了，再见”不等我说话，他就推开门匆匆离开。随着那声“砰！”我知道，我与东阳也许就是这样了，再不会如往昔一般了。

我离开爆点的时候，存衣处依旧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领自己的东西，当然，大家表情都带着沮丧与扫兴。

“早知道去Des了，什么鬼”

“太烂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

“公关没做好吧，Des那边从来没有临检”

“什么临检，其实就是来收保护费吧，巧立名目什么的，你们懂”

我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发了个微信给王军告诉他我和东阳先走了，然后跟小周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灯火通明的爆点。

走在路上，时针才刚过10点，这是第一次我下班了还有地铁可以坐，索性直奔桃源。郑雨锋最近白天都在桃源帮忙。春节时一起包饺子，钟叔把他的厨艺都看在眼里，于是花了些日子教他做了几道简单的菜，本想说如果郑雨锋能稍微掌握个三五分的，就让他在前台帮忙拌一些小凉菜，没想到郑雨锋不仅一学就会，而且做得跟那些厨师学校毕业的老师傅不相伯仲，钟叔大喜过望，直接就把郑雨锋安排进了后厨，让他负责一些餐前准备的工作。虽然工资不算太多，但不仅包了一日两餐，还填补了郑雨锋周三以外没有事做的空白，其实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看《中国好声音》。

“嗯？顾哥？”郑雨锋看我进来先是跑过来把我的背包接过去放在一边，然后看了眼墙上的钟“这才10点半，你怎么…”

我脱掉大衣，走到桌前，把一杯只剩下一半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瘫坐在椅子上“别提了…警察临检，酒吧提前关门”

“啊？临检？”郑雨锋端起茶壶将我的那杯茶添满，然后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一般来说能在北京开酒吧的，政府关系应该都是没问题的才对”钟叔眼睛没有离开电视，但依旧接得住话题。

“不知道，出了事，大家都走了，王哥一直在办公室跟那两个警察交涉，我也就先离开了，毕竟这也是我们参与不了的事”

“那怎么办，爆点会不会就此关门了？”郑雨锋显然比我还担心，毕竟他上周才刚在爆点工作了一天，工资还没结呢。

“不知道，我也在等消息”

“只是临检应该不会，也没有查出什么东西吧？没有就没事”钟叔说得漫不经心，我知道其实他在变相安慰我们。

“应该没事，王哥在北京也是混出来的，这点事儿他搞得定”郑雨锋刚才紧皱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开来，起身拿着茶壶“我去加点水”

“别加了，晚上喝那么多茶还睡不睡了？”钟叔指了指冰柜“那边有矿泉水，拿两瓶吧，你自己喝常温的”

趁着郑雨锋离开，我把身子探向钟叔那边“怎么样，今天可还好？”

钟叔心领神会，也把身子探过来“没恶心，没吐，没头痛，挺好的”

我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

郑雨锋拿着三瓶水一脸怀疑的走过来“我可看到咯，你们俩是不是在背着我说悄悄话？”

钟叔反应比我快“是啊 我跟小顾偷偷说你看好的那个人不会被评委转身”

郑雨锋急忙抬头看电视“哪有啊 ，她明明就被那英转身了”

“但是转得很勉强呀，感觉纠结了很久才转过去，其他的评委都无动于衷”我接话。

“哎呦，他们都在演戏啦，这个真人秀的亮点其实就是看这些评委演戏”

忽然我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是王军发来的微信“下周爆点正常营业”

“没事了没事了，王哥发微信说下周爆点正常营业，你可以松一口气了”

“太好了，我这几天一直在练歌呢，练了几首新的准备唱”

“什么呀，先给我和钟叔听个新鲜吧”

“哈哈 好，那你们别笑我”郑雨锋走进旁边里的旁边的办公室里。

“你来之前，他都已经唱了十来遍了···”钟叔无奈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害你要再多听一遍吧 哈哈哈”我急忙帮钟叔的杯里倒了点水以表歉意。

不一会儿，屋内传出吉他声，郑雨锋一边弹一边走了出来。

你并不是冷血动物

只是有太多寂寞孤独

多爱过於痛苦

少爱却不能满足

难相处

我是多你几分热度

不只有想被你呵护

当我慢慢地付出

爱却悄悄变荒芜

不如各退一步

何苦

不热不冷

不变的温度

你把爱变成恒温 

对我是另类残忍

不痛不痒

麻醉了伤痕

收拾属於我的幸福

想逃离这

习惯了彼此的呼吸

忘记了该更珍惜

我们越来越靠近

却也越来越失去

只能原地踏步

没有後路

不热不冷

不变的温度

你把爱变成恒温

对我是另类残忍 

...........

郑雨锋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有特别用力或者怎样，但你就是可以听出堆积如山的无奈与惋惜，手也不自觉的跟着打起了拍子。我真的很想让东阳听一听，听一听这个依旧爱着他的人的心声，只是，就算听了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