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度中国媒体十大新词语,“消费降级”榜上有名。
进入2018年以来,关于“消费降级”的讨论不断,拼多多的上市、生产榨菜、方便面等产品的上市公司业绩良好,2018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比前两年下滑......
然而另一种现象更引人注目。
全国居民恩格尔系数由2013年的31.2%下降到2018年的28.4%。
恩格尔系数即食品支出总额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恩格尔系数越大,说明食品支出总额占消费支出总额比重越高,也就越贫穷。
我国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等服务消费支出比例稳步提高,表明我国居民的消费结构正从商品消费转向商品与服务消费,人们更加注重精神层面的满足。
明星们的片酬、交税等频频上热搜,一方面显示了娱乐圈的钱是多么好赚,也显示了人们对娱乐、文化上的投入越来越大。
如今的消费, 已经不仅仅是宏观经济学的一个变量了,甚至左右了娱乐、审美的方向。
1
今天,消费的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经济学范畴,消费的内涵也不再仅仅是纯粹满足需要,而是扩展到对文化内涵、个性、品味的消费等方面。
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中说:“富裕的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受到人的包围,而是受到物的包围。”
我们生活在物的时代。
对物的消费,不只是消费物本身,还包含对物品价值、符号价值等消费,甚至建立了消费水平与个人成功、人生幸福的等价体系。
消费的内容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其意义远远大于消费行为本身。
消费已经成为寻求社会认同的一种方式。
拼多多的成功,就在于充分挖掘了消费的社交属性。
粉丝经济,是消费的社会认同的一面。
喜欢哪个明星,喜欢哪首歌、视频、主播,都成为“我”在社会中的身份认同,跟“我”有着相似喜好的人,是认同者。
群体认同,产生了巨大的消费经济。很多人从偶像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或者自己希望的样子,买杂志、打赏、买专辑、刷数据等操作,对一个人来说可能并不费事,然而人口众多的国家,一个人拿出一块钱,就是14亿的道理,大家都懂。
2
据国家统计局相关数据显示,我国的中等收入群体约占总人口的30%,至少是在4亿人左右。我国中等收入群体构成了世界最大的中等收入群体,约占全球中等收入群体(10.5亿人)的30%。
这个数据表明,由于人口众多,只要满足任何一部分人口的需求,就会有相当可观的回报。很多商家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只要吸引某一部分人,就够了,不需要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因此拼多多的假货不是问题,假药也无足轻重,只要有人买,照样上市,赚得钵满盆满。
歌曲不好听没关系,只要洗脑,能火,就是好歌曲。
人们的消费已经覆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于是抖音“喵喵喵”神曲火了,德云社封箱演出最后也要于谦唱“喵喵喵”才算进行,各大年会上表演的《沙漠的骆驼》也证明此曲的火爆。有趣的是,《沙漠的骆驼》是2017年6月的歌曲,半年之后在视频网站上大火,才进入大家的视野。
人们的消费,已经左右了审美,不管审美品位如何,只要火了,就是好的,只要能赚钱,就是好的。
3
已经连续七年的《歌手》节目上,老牌歌手齐豫一曲《飞鸟与鱼》打动了无数观众的心,但却没能打动听审的耳朵,在那一场竞演中排名第五。
那一场竞演的第一是杨坤的《下一个路口见》。
不是说齐豫不能第五,也不是说杨坤不能第一,而是在上一期杨坤已经凭借《要死就死在你手里》得到第一的情况下,这一期蝉联第一,齐豫上一场第六,这一场第五的排名,有点令人不能接受。
齐豫没有倒嗓,现场反应唱功依然很稳。
齐豫的巅峰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互联网流行的时代,齐豫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
信佛的她并没有很强的功利心,没有像很多港台明星一样北上捞金。
齐豫1957年出生于台湾,1978年出道,如今已经62岁,出道40年了。
在歌坛里,齐豫的嗓子独树一帜,如果说王菲的空灵像百灵鸟,齐豫的空灵就像深山里的泉水,透着那股出世的味道。很多人是通过她的《橄榄树》才知道的三毛,1985年,三毛与齐豫制作专辑《回声》,齐豫与潘越云共同演唱。《船歌》《欢颜》《欲水》《哭泣的骆驼》等等都是齐豫知名的作品。
此次歌手演唱的《飞鸟与鱼》,出自97年专辑《骆驼飞鸟鱼》,与齐秦共同创作,演绎了天上的飞鸟和水里的鱼爱而不得的距离与遗憾。在歌手舞台上,是艺术性最高的几首歌曲之一。
很多时候由于比赛的特殊性,参赛歌手都会选择一些爆发性很强的歌曲,因此前几季歌手高音为王被广泛批评。
很多歌手嘴上说着不看中名次,选歌上却是满满的“心机”,齐豫,则是完全佛系比赛。
这次演绎这首《飞鸟与鱼》,比原来的版本多了更多释然。如果说年轻的时候齐豫的版本是“我”的视角,“我是鱼”,在看待飞鸟与鱼的爱情,这一次以她现在的年纪,唱的是“他者”视角,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讲述着这一场飞鸟与鱼的恋情,更增添了宿命感。
这次竞演完毕,微博、知乎赞扬声一片,与现场500位观众给出的第五的排名形成鲜明反差。
这是一个审美降级的时代。
审美的降级,不是齐豫的排名,是无脑粉丝经济的流行、抖音神曲的流行,和经典的无人问津,以及以“听不懂”为荣。
4
艺术性如此高的歌曲却不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品味。这不只是齐豫一首歌的问题,第一期刘欢演唱的《夜》,展示出了极高的古典音乐素养,即使广受好评,但也有很多人表示“听不懂”“不觉得好听”。
在一千个观众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粉圈“不能踩一捧一”的要求流行的网络,点评某个事物好的时候,不能贬低另一个不好,这已经成为了某种“粉丝公约”。因此你家爱豆的演技、唱歌,跟我家爱豆的角色、唱功毫不相干,人们为了避免被脑残粉缠上,也尽量不偏不倚。
连乐评人的点评这几年也越来越温和,营造了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与西方批评家操纵艺术的情形相比,我们的批评家缺位是更严重的问题,很多评论都是“收费说好话”,很难看出一部电影一首歌曲到底是好与不好。
既然评论家不能算标准,那总有个评判标准,当下,这个标准就是钱。
5
艺术不排斥钱。
达芬奇拉斐尔时代,要没有贵族、教会的大量出资,就不会有《最后的晚餐》《蒙娜丽莎》《西斯廷圣母》等传世之作。
因为普通人没有雄厚财力支持规模如此巨大的创作,画家也确实金钱来保证创作的进行。
贵族、教会保证了艺术的品味。
近代,虽然在政治上削弱了贵族的话语权,但在礼仪、时尚界,贵族是引领者。很多礼仪传统都是从宫廷传到民间。
直到今天,英国贵族依然对时尚有着引领作用,当穿着不符合时尚的时候,还会引起批评。
在我国,引领艺术的是钱,是消费。
冯小刚那句“国内有垃圾电影是因为有垃圾观众”,只要不是从他这个电影导演嘴里口中说出,这句话本身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虽然垃圾观众不是电影导演制造垃圾的理由。
人们遇见垃圾电影还是会进去看,依旧会看垃圾电视剧打发时间,在拼多多上买假货,沉浸在抖音神曲中陶醉......
那就不要抱怨电视剧越来越弱智,电影越来越难看,歌曲越来越难听,感慨着还是九十年代的电影好看,那个时候的歌好听......
每个人的审美趣味,决定了整个市场的审美走向。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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