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的人生

前天中午约了一个中学同学吃饭。这个同学虽然毕了业之后没再见过面，但是当初上学的时候，我俩关系相当好。

前段时间我爹妈到北京之后，双双阳了，我爹又去阜外医院做了一通体检。想起这位同学工作跟医保有关系，于是跟她联系了一下，同学很热情地遥控指挥着我搞定了异地医保的开通，在这一顿操作猛如虎之下，成功使用了医保统筹和个人账户里的资金，个人几乎没有花费一分钱费用。我感慨自己以前对医保的使用方法一窍不通，没想到异地医保实时结算如此方便，同学在电话里笑着说，说明你们全家人都身体好。

于是，这次回山东，想着跟同学约见一下至少吃顿饭什么的表示一下感谢。同学说，她晚上要陪孩子学习，只有中午有时间。我说那我们就在你单位附近找个方便的地方好了。同学说那太好了，刚好单位附近有一家高第街56号不错。

同学所在的医院在老城区，停车极为不方便，她自己也是每天电动车上下班。于是我查了一下路线，准备坐公交车过去。这时候我爹说你开我的车去吧，我说不用开。他说，你没事的，你开车去吧。我说不用啊。他说有人来接你啊？我说没有啊，而且也不需要人接啊，我坐公交车去就行了啊。非常没有征兆地，我爹突然就爆发了：“居然到现在还跟我撒谎？！@#￥%……”

虽然非常地莫名其妙，但是这种场面这几十年见得也太多次了。我赶紧换好衣服出门，逃离是第一要务。

见到同学之后，点了几道菜。一道很惊艳的铁板鲈鱼，还有一道店家特色的桂花南瓜羹，都非常的缓解情绪，我脑子里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平复自己：今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好好吃一顿再说，万一吃高兴了，就改天再来一次。

虽然有二十年没见，我同学毫不见外地开始抱怨自己青春期的孩子，几乎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她的“问题闺女”，贯穿着整个饭局。满面愁容，说自己每天下了班都不想回家，不想面对那么一个孩子，甚至自己的高血压、高血脂，老公的冠状动脉斑块……全都一并算到了孩子头上。

看到她那副样子，有几个瞬间让我觉得有点恍惚又好笑，因为实在是像极了当年中考之前又焦虑又叛逆的我们。

间或又说起了她的表弟，一个当年我们都认识的小孩，长得精神工作又体面，在前些年因为感情琐事竟然自己了结了生命。父亲早他去世，留下他妈孤苦一人。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吃了一顿无比沉重的饭。

回到家，我爹又在跟我妈找茬。事情的起因是，前几天我爷爷过生日，定居外省的我二叔一家没有赶回来，在家族群里我二叔一家三口分别向爷爷表示了生日祝福，我妈在群里也向他们表示了问候。本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由于我爹和我二叔最近几年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升级几近反目成仇，让我爹觉得我妈向他们表示问候就是背叛了自己。

真是搞笑至极。恰好我这个时候又开门进来了，自然又要殃及池鱼。又接着说起我不开他的车，是撒谎这件事情。

我突然意识到是因为头一天我们开车回老家，油箱里没有油了，天气太热实在懒得去加油，就说凑合开到家明早再说吧。他让我开他的车是为了让我去给他加个油，而我又执意不开，才让他瞬间气急败坏的。

这种无语，真的再次刷新了我对一个人究竟可以小肚鸡肠到什么程度的认知。

然后就听他一个继续人发飙。说着说着，说到我天天盼他死，他要写份材料到公检法机关去备案，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哪天非正常死亡了就是我干的。

我说，你还真值不当地让我干犯法的事。我妈在旁边示意我不要吱声。他继续骂骂咧咧。随后又说道到他以后什么都不会留给我的，我妈这时候也忍不住了：“天天把这些挂嘴边上，你以为你是有多少家产啊？！”

前段时间，跟一个高中同学聊起原生家庭时，她说：你幸好不婚，假如结婚估计也是要遇到一个不停PUA你的人。她这句话，原本带有安慰之意，但是，过了几十年如此的鸡飞狗跳的人生，我居然从这句随口而出的话开始，正式陷入一种无边巨大的悲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