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爸

    我的老爸我们不叫他"爸"，叫"叔"。小时候一直不知道缘由，或许是因为年纪，或许是由于跟着哥哥他们叫等其他原因。反正自记忆起，他就是年老的模样，那时候还想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那么年轻，而我的"叔"却像别人的爷爷一般的年纪。

    老妈说老爸是旧社会出身的人，顽固不化。

  我觉得老爸有点抠，买回来的水果一般是烂了一点比较便宜。一条毛巾用到发黑发烂，一根牙刷用到毛都散开。也许是经历过物质非常匮乏的年代，觉得一切来之不易。还记得他以前"哄"我们干农活说，出力点做，回去煮饭吃。能吃饭就是奖励了。

  我觉得老爸也怕老。小时候要零花钱，他说给我拔白头发，给你五毛钱。

    我觉得老爸有点直有点倔，当家里开小卖部的时候，收多别人一毛钱，都会追到别人家里给回，不占别人的便宜。生病那段时间，能吃能走时还非得扛着锄头出去干农活，听说有次晕在外面。每次惹得老妈发怒跟他冷战。

  我觉得老爸有点孩子气。不爱吃药要人哄，生病了也就躺着不肯去医院非得拽他起来。

  我觉得老爸也挺厉害的，吹啦弹唱都可以。锣鼓，二胡，三弦琴。是木工也是理发师，是建筑工人也是农民。家里的凳子，耕田的牛曲，捕鱼的笼子，全出自于他的手。

    他不属于严父也不属于嘴巴甜的人，总给人很倔很倔的印象。

    他没有享受过什么福却好像一直在经受磨难。听说在他很小时候我爷爷就去世了(因为当时国共内战？)。

    我还记得几个令人心慌的场景。

    一是小时候有一次他不知怎么晕倒了，他躺在客厅，家里来了很多人，后来给他刮痧。

    还有一次是在镇上公路边骑车摔倒，被自行车的撑戳进脸流了很多血竟然倔到不肯缝针。

    还有病中后期时不时救护车到医院，家里只有老妈一个人在。

    老爸留下的照片不多，屈指可数。其中有一次是上广州做检查，我和哥哥带他去动物园拍下的一些照片，有一次是我大学拍毕业照，一次是最新一次省运会在湛江举行，哥哥开车带两老去看看。剩下的零星一些家庭合照，还有他最后一年我偷拍的几张。

    总而言之，我父亲是一个倔老头。

    生于一九三九年十一月十二日，卒于二零一六年四月初一。

    什么旧物都没有了。我怕我以后记不住有关他的一切了。

  我们从来没叫过一声"爸"，也再也没有机会叫"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