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垂暮年花白两鬓的回忆里才觉得青春的美好,意气风发牛逼闪电的青春里才觉得青春是备受煎熬。
有人形容自己的青春是一本原本拙劣的书本,更是被装订错的丛书;在忽闪忽闪一明一暗的星光里倾听一声蟋蟀的鸣叫。
原本清汤刮水的搪瓷缸子上漂着一丝的白菜叶子,那些远离丰富气味的饭菜,在一个学生人声鼎沸的男生宿舍楼里,穿越斑驳铁锈的大栅栏门,越过那条坑洼的破街,隔着一个叫青春的鸿沟,散播开来……
上午第四节课铃声响毕,一阵呼哨,同学们从三楼冲下,目标永远是饭堂,有些男生则不走楼道,而是一屁股坐在楼梯的护栏上,打一响指,从三楼滑倒二楼,再从二楼滑下一楼,嘴里噢噢噢地喊着,两只胳膊向外伸出,做飞翔状,对那些只敢走楼道的同学,这是一种胆量,里面充满着青春的骚动。
周二饭堂里卖的是包子,四个小窗口望过去,大包子们堆成了四个小山包,放在竹子编的筐子里,上面蒙着白色的蒸笼布,一角露出油晃晃有着大褶皱的肉包子……
从后面看过去,我只能看见后背和脑袋,冲在最前面的人买到了包子,而不能快速的撤出来,通常的做法是,两手捏着几个包子,嘴里叼一个,用一只腿使劲的蹬在墙壁上,身体向后硬硬的顶出来,用力过猛,手指或者是嘴巴不慎深入牙齿和之间,葱花和着猪肉飞将出来,一丝油脂化成丝线,闪着明亮的光辉,带着些许的温度,飞溅在后面人光的脖子上,飞溅在光的头顶上……
那些有着青春味道的大肉包子,不时的窜出我的脑海,在整个貌似饥饿的岁月里,回旋。
后来,我有很多次,在一个有着记忆味道的包子摊安静的坐下来,看着老板带着喜悦的神情,拿着竹子做的镊子,往我的盘里夹包子,我一个人独享一屉包子的盛宴,远离了那些人声鼎沸,远离了那些人挨人的肉热,安静的拿起筷子,放进嘴里,却不是那般的香甜,我夹着包子,一口下去,看它的汁液慢慢得滴出,落在白色塑料桌布上,然后看着它,慢慢地变凝固……
青春极美,在于它的必然流逝。
那年夏天,石家庄地表温度45度,从石家庄发往黄骅港靶场的悶罐车上,在火车平板上持续加固120台牵引车,累计每个战士向木头墩子上扎钢钉挥锤1000次,转动绞棒1000次,身上的每一丝力量被挤干净,工作完毕后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在悶罐车开开的门缝里,上面用铁丝缠绕,防止悶罐车的门因为火车的惯性而挣开,战士冲着门缝,两只手牢牢的抓住巨大铁拴,向外小便。
风吹的尿液不住的洒回来,淋在自己的鞋尖上,但那也当不住青春的奔放,大喊着,嗬嗬地喊着……
向着远处的田野大喊,撒着尿;
向着远处的公路大喊,撒着尿;
向着公路上飞驰的汽车,着红衣的女子,都大喊,都肆无忌惮的撒着尿……
很多年后,我试着找回一种肆无忌惮的快感,从温暖舒适的卧铺上,从一个人穿越秦岭前往大西北的列车上,从广袤的河北平原上,都在找寻,只是有一股的力量,在一刻间曾涌动,可是,向上来的气毕竟不足,细软,无力,最后仅仅是张开一下干裂的嘴唇,似乎想喊……
青春极美,在于它的必然流逝。
青春与我更是生活里的细致的事情,一个回头的微笑,一个老烟斗,一双旧的皮鞋,一些日子都不曾有闪光的影子所在,我知道,青春从来都不是沉默。
我的青春从来都是在这个世界游走,不住的触碰,不住的回馈,然后知道这个世界的模样,然后彻底的忘记我在这其中,再然后,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清楚极美,在于它的必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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