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喝

豫剧《包公辞朝》中包拯在劝说驸马陈世美放弃权贵身份认下结发妻子秦香莲时有几句唱词，很耐人寻味：“论吃还是家常饭，论穿还是粗布衣。家常饭，粗布衣，知熱知冷结发妻。”这几句，话俗理不俗。今天暂不讨论其中的道理，只接着“论吃”“论穿”之后探讨一下“论喝”该喝些什么。

论喝该喝些什么，这问题的答案是很难统一的。有人可能会说名贵羹汤，有人可能会说中外名酒，有人可能会说高档饮料，有人可能喜欢中国几大名茶，有人可能只喜欢最廉价的白开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自己就是喜欢喝白开水的人之一。

说我自己喜欢白开水，既不是标榜自己清廉，也不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哭穷。这答案得用标准化考试的时候常用的排除法来寻求。

先说名贵羹汤，我不但喝不来-自己钱包瘪的时候多，鼓的时候少，买不起；而且住在小镇上，有钱也未必能买得来；就算偶尔到了大都市且有富人宴请，孤陋寡闻的我也真的不知道哪个汤喝着味美，喝了对身体有好处。

再说中外名酒，说实话，25岁前除了每年端午节被大人强逼着咂半口又辣又苦的雄黄酒，我的嘴唇没沾过被称作”酒”的东西。

25岁时村上一位我称呼“九爷”的朋友结婚，这九爷和我太熟了也太亲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装作不知道，不去喝喜酒，就向我妈要了五元钱，平生第一次坐在酒席上了。以后听说谁家办喜事，我就早一天借故躲出去-这喜酒多了我喝不起。所以一直既没酒量更没酒瘾。

晚年到了县一高中教书，钱包不太瘪了，应酬的场合也多了，可我不会喝酒的名气也早已尽人皆知了，所以这喝酒的嗜好最终也没养成。

这几年有些学生逢年过节来看我，有的拿了些名酒来，说喝了不伤胃，不上头，少喝点对身体有好处。我就偶尔喝两口。只是我没口福，白酒喝了我的过敏性皮炎就犯病，痒得难受；红酒嘛，问题倒不大，但自己的嘴贱，不知道好歹，嫌他们送我的高档红酒苦，喝几口就放那儿不喝了；啤酒，我就更不爱喝，不说它了。

该说饮料了，我也不知道各色饮料档次高低，反正什么可乐之类不对口味；王老吉一类喝了拉肚子；能喝点雪碧，内中含酒精，喝了身上也痒。总之也不常喝它们。

这些年，倒是有学生和亲戚朋友给我送些比较有名气的茶叶，信阳毛尖，西湖龙井，普洱茶，铁观音之类。

有一位学生一下子给我寄来六盒不同品种的茶叶，说是不知我爱喝什么茶，每样寄一盒，让我喝一阵子，再告诉她喜欢喝哪一样，她再给我寄。

没过几天，我就告诉她，哪一样我都品不出好歹来，只因是学生的心意，我都喜欢，但都记不住喝，总是嫌沏茶费事，还是白开水喝着省劲。我也考虑过这回答真对不起学生的好意，没办法，总不能骗学生吧。

我自己就俗人一个，没有雅兴。偏偏学生们把我当作雅人来孝敬，我的屋里常常存了不少好茶叶，偶尔来了客人，还总是忘记沏茶招待。后来听别人说绿茶不耐放，放久了会变质。老伴就把茶叶盒子放冰箱里面保存。也有人给我说可以寄存到商店里低价出售，我觉得学生的心意，卖了心里不舒服。

还有一次我老伴听她的牌友说她一家都爱喝茶叶，就特意送牌友两盒，谁料两天后，牌友买了好多礼物给我家送来了。礼尚往来嘛，也没法拒绝，到底还是卖了学生的心意，我很不开心。

大家这就明白了，原来我说的“论喝还是白开水”意思就是白开水最容易喝——不费钱，不费事，不犯毛病。

可准确地说这几年，白开水我也不常喝了，不种地了，不干活不出汗，不觉得渴；当教师也当到站了，退休了，不像以前每学期开学头两周总是嗓子发炎，非多喝点开水不行。现在是白开水也不多喝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敢自称是君子，但我与朋友间交往倒是真的淡如水，这和本文说的意思不相同，和我觉得白开水“最好喝”也没有因果关系。这是题外话，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