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经说过：“人生三大恨事：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当年读到这句话，我就认为：鲥鱼多刺可以不吃，海棠无香可以不闻，唯红楼未完，才能算得上是人生恨事。
如今时过境迁，鲥鱼多刺，我依旧可以无所谓。红楼未完，却越来越遗憾。海棠无香，不仅不觉有憾，反而成了我的最爱。对于一个爱花的人，按理说，海棠无香，也该遗憾。细说起原因来也是不得已的无奈之“爱”。
我曾经在家里养了很多花儿，大概有五六十盆之多。大、小阳台，加上卧室、餐厅的窗台，摆得满满登登的花盆，一年四季，各种各样的花开得争奇斗艳，绚丽芬芳。
五盆月季，红色、黑色、粉色、白色、橘色，真可谓五颜六色，开花时香气扑鼻。还有一盆栀子花，被我养成一棵树，花儿开的时候，浓郁的香气在楼道里都能闻到。更不必说各色的百合花，开花时浓郁的香味让人眩晕。楼上的邻居肖奶奶看我如此喜欢养花，送了我七八盆菊花苗，我把它们栽到大阳台上。一到秋天，各色的菊花开满枝头，香气四溢。
那时候我对海棠花，还不是很感冒。但我喜欢《红楼梦》，喜欢林妹妹的海棠诗——“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也想拥有一盆白海棠，没淘弄着，退而求其次，养了一盆公主粉的海棠花。花开的时候，粉粉嫩嫩，的确很漂亮，但真的一点香气也没有，难怪张爱玲会遗憾。
有一年秋天，没有来由的，我和儿子都时不时就打喷嚏流鼻涕，典型鼻炎症状。赶紧带着儿子一起去查过敏原。检验报告出来的时候，我们娘俩过敏原那一栏出奇的一致：“尘螨、猫毛、狗毛、豚草、花粉”。有点洁癖的自己，家里经常收拾，床单被罩衣服那是经常洗晒，用婆婆的话说：“没等用坏了，都洗坏了”，所以尘螨基本可以避免。那时家里也没养什么宠物，猫毛狗毛也可以避免。豚草是野外生长，有季节性，出去戴口罩，多少也能防一防。唯独这花粉过敏，就不能不考虑到家里我养的那些可爱的花花草草。为了健康，就不得不忍痛割爱，把所有开花的绿植都送了人，留下几盆，是只长叶子不开花的。
经过一系列药物治疗，我们娘俩的过敏性鼻炎，也渐渐好些了。后来孩子离开家上了大学，我的免疫力也逐渐提高了。我发现自己只是对有香气的花过敏，没有香气的花，基本没问题。养了好几年不开花的绿植，虽然叶子郁郁葱葱，看起来也很可爱，但我更喜欢花朵。于是爱花的我又蠢蠢欲动，开始养一些没有香气的花，比如长寿花、君子兰、风雨兰、芙蓉，海棠……这些花儿里，我最爱海棠，爱它四季常开，爱它开得绚丽，爱它特别好养，不过敏，且观之可亲。
两盆海棠花，几片墨绿的叶子，托着几朵玫瑰粉色的花儿，和几朵浅黄色的花儿，静静地开着，层层叠叠，俏而不妖。我时常站在阳台上，痴痴地对着两盆海棠花发呆，不知道如何赞美它们。“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我想起苏东坡的诗；也想起李清照的词：“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这些诗词都因为海棠而更加美丽（尽管我不知道，诗人笔下的海棠，和我养的海棠花是否一类）。
看着美丽的海棠花，我叹自己才疏学浅，写不出海棠花特有的魅力。虽没有香气，却开得从从容容，美得悠然自得。
粉色的海棠花
黄色的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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