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这些天,看似时间很充裕、很闲散,却发现更多的记录还是停留在自我的学习上,忘了记录更珍贵的东西——与父亲的点滴。
自上大学后,尤其是工作之后跟父亲相处的时间便越发的少了。而有了孩子之后,每次回家时间本就不长,可孩子们还是会想方设法的分去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有的时候想跟父亲好好聊聊,却总会被孩子们的死缠烂打给霸占,最后只能无奈作罢。这两年还好,两个娃都稍微大点了,可以脱手了,能抽时间陪父亲去街上买买年货,好好聊聊天了。但是,这几年时间下来,本该闲暇的假期却总被无缝连接的自我成长的学习填得满满当当的。好几次都想着跟父亲聊聊的,却又被父亲催促着先完成“学习”,可等我当天的学习完成的时候早已是参回斗转。
每次回家,都喜欢像小时候一样——父亲出门,我就跟着。只是,小时候是为了好吃的、好玩的,而现在却是希望多陪陪父亲,陪他一起追忆我们的曾经。道路在不断改善,交通工具也从最初的“11路”、拖拉机到后来的自行车、三轮车、电动车,然而不变的却是父女俩一路总是有说有笑。
到街上后,父亲更喜欢步行,我也喜欢像小时候一样拉着父亲,而父亲则总会小心翼翼地将我的手揣兜里,生怕我冻着。不论我多大,在他眼里我好像永远都是那个他视若珍宝的长不大的女孩。我也希望跟父亲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可以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女孩。我不曾长大,父亲不曾变老,就这样下去刚刚好。
说实话,跟姐姐们比,我确实是最幸福的那个。用父亲的话说,因为我是满崽,所以理应更疼爱才是。所以,小时候当母亲带着姐姐们去走亲戚了的时候,父亲会努力尝试着给我扎头发——那是父亲第一次给孩子扎头发——那次也是我记忆里别人第一次打趣严肃且严厉的父亲,但父亲给我认真扎好头发后却只是满意的一笑而过;所以,即便上小学了,清明节去荆棘丛生的山上扫墓下山路上,连比我年幼的堂弟都得跟着伯伯叔叔们一路连滚带滑的下山时,父亲却担心我被山上的刺跟刀子草划伤,最后不顾众人非议,也不管下山路的艰难,硬是让我骑在他脖子上毫发无伤的下了山;所以,一向不爱外出吃(红白)酒席的他,偶尔去的时候身边也只带着我一个,而且总会顾着先让我吃饱、吃好……
前天下午,跟父亲在堂屋烤火,突然聊起了爷爷。看着神龛上爷爷的画像,跟父亲说起了记忆里跟爷爷一起的画面——一幅是大概两三岁的时候爷爷带我守店子卖东西时爷爷说我个子太矮了,要多吃饭赶紧长高点才是;一幅是爷爷过世前在家画像时父亲只让我站在门口看着,不让进门——记忆里爷爷是那么的慈爱,从没厉声呵斥过我们一句。听我如此说,父亲看了看爷爷的画像,只是一瞬间而已,父亲的眼睛红润……顿了顿之后方才转过头来说:“爷爷对你们这些孙崽孙女们是真的看得起,没舍得打骂的嘞。”“那爷爷年轻的时候凶乜?”“我小滴时候被你爷爷打得要死。小时候屋里穷,没得吃的。有一回就因为我挑食,自己也没晓得从哪里找噶几颗辣椒,烧噶点辣椒吃,被你爷爷晓得之后打噶餐死滴。到现在都还记得。所以,你爷爷临终的时候还特意招呼我到身边,嘱咐我没要打你们,尤其没要打你锅锅……”
之后,父亲沉默了,看着父亲红红的眼眶,我不再说话,我知道此刻的父亲也在想他的父亲了。他也曾是父亲疼爱的孩子,只是父亲不在之后,他便只能收敛起那份想要依靠的脆弱,像父亲那样给自己的孩子撑起一片天……
我知道父亲的脆弱,只是一直以为他的软肋只有他的孩子——像我们,直到那一刻,我才突然想起父亲也曾是个孩子,他也希望像我们依恋他一样依恋他的父亲。
有一种思念,很沉、很重,沉重得只能安放在心底最深处,可能会被忽略,却从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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