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F要结婚了,还是在情人节这天。请柬下到我家来,“你看看,人家都结婚了,你还没女朋友”,我爸爸看着请柬一边叹气一边对我说。
小F是我年少时的玩伴,比我大两岁,也是我本家的老表。说是老表,其实血缘关系也很遥远,据说小F的曾祖父和我的曾祖父抗战前从一个同姓村逃荒出来的,所以多少也算是亲戚了。两家都在同一个组(比村更小的生产单位,也叫生产队),平时来往也比较多。
我记得有一年,家里打了些家具,剩下好多零零碎碎的木块。那会儿是我人生创造力的巅峰,我偷偷弄了把锯子,把这些木块锯成我想要的零部件,再组合起来。由于木块实在是太多,我一个人弄不完,就找小伙伴来一起做,可惜大部分小朋友实在是无心做这些无聊的木工活,只有小F听我说完后,眼里闪烁着惊喜的眼神,当即表示要加入。两个人干的热火朝天,这样持续了大半个暑假。我们两个人,整整制造了一只迷你军队,一群坦克、飞机、迫击炮,还有几条船,我甚至用三合板制作了一只立体的霸王龙,可以靠两只脚站立,惟妙惟肖,因为它比飞机坦克都大,所以算作这只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单位。
以上是我关于小F最好的回忆,上中学之后我就搬家了,那时候没有手机,也没有QQ或者微信什么的,偶尔回一次家也不一定能遇上,就这样断了联系,仔细算一下竟有十一年未见过面。
之前也听过他的一些消息,大致是说他高中没读完去读了技校,被所谓的“分配”到厂里做工,强度很大的体力活,他没做下来就离开了,在家待业,渐渐变得不大与人交流。那还是一年多之前,那会儿我也刚毕业正愁工作的事,听到这类消息,总不免有些忧伤。
我见到 小F的时候,他和新娘一起在酒店门口迎接客人。看到我时似乎第一眼没有认出我来。愣了两秒,他喊出我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笑容里没有“原来是你啊”的亲切感,也没有即将结婚的男人的客气与老练,倒是有点拘束和僵硬——这几年生活的风霜并未使他老练,看上去甚至像个不安的大男孩。
之后的婚礼似乎印证着这一点,婚礼伊始,司仪走上台,全场的灯光熄灭,只剩下几盏灯光打到台上。灯光照在小F的脸上,他显得很拘谨。司仪看出来新郎的难处,开玩笑说“新郎这么紧张,一看就是第一次结婚”,新郎似乎吓了一跳,台下的客人在阴影中,似乎也没人在意这蹩脚的笑话。之后的流程,大抵就是司仪问话新郎新娘说“我愿意”,中间还穿插了双方家长上台讲话,小F爸爸纯正的方言一本正经的读稿子,还有新娘家一个有点干部模样的舅舅官腔官调的发言。好在这一切持续地不久,流程一结束,客人们都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其实我倒是很好奇小F和他的媳妇是怎么认识的,从桌上大叔大婶那里得来的观点:似乎是新娘的家长希望把女儿嫁到村里来,小F家刚好拆迁,家里几套房子正愁儿子找不到媳妇,于是一撮合,两人刚开始不愿意,后来又好上了。又似乎听说,小F的奶奶前阵子刚刚去世,家里希望小F结婚冲冲喜,反正迟早要结婚,就尽快安排了。
在这个故事里,两家人皆大欢喜,甚至连七大姑八大姨都纷纷点赞。那个曾经很熟悉的男孩,在这场婚礼中,没有看到他欣喜的眼神——当然,也没有人在意这些。客人们边往嘴里塞菜边讨论谁家的孩子嫁娶的好,小朋友们在争抢司仪发的玩具,小F和父母忙着挨桌敬酒,至于新人们的爱情,似乎没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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