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尔夫是我喜欢的作家,不是从性别来说,是从她文字的启蒙意义来说,她有对时间极度的敏感细腻,她能看到寻常之物对人心智的启发。不是故弄玄虚,我第一次读她的书心灵瞬间被照亮的那个高光时刻已经深刻于脑海,连当时天上的流云都为我静止了一秒钟。
那是她的读书随笔,有那么一个时刻她不经意描述了时间,博尔赫斯对时间非常之迷信和崇拜,我也经常回味他说的时间是个根本问题。我们无法回避时间,但是我们怎样与时间相处是个人类生存的大问题。我们无法跨越时间,无法回避和掌控时间,不管我们焦虑彷徨兴奋开怀,时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慢下脚步,从另一个角度说时间如死神一样冷漠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只有伍尔夫描述的时间让我愣住了,那一刻有和宇宙链接的快感,仿佛一股心流涌出,那一刻我意识到了我自己的存在。
那时还在北京的郎家园上班,每天也是高高兴兴忙忙碌碌,周末去爬山的时刻才能放飞一天自我。感谢伍尔夫让我从那一天开始了自我的探索之旅。所以上周我看完她的演讲集《一间自己的房间》,就非常想推荐给我认识的女性朋友们。这是她在剑桥大学的演讲合集,被许多人推崇喜爱。这本演讲集运用小说和散文手法,从经济学、文学、社会学、性别主义探讨了女性在经济、教育、职业、生育等许多领域面临的困境。很多问题现在仍然存在,这本书现在读来也仍不过时,我读的过程中也再次领略了这位意识流作家的魅力。
同时我对作家的身世有了更多了解,对她既羡慕又同情。她出生在文艺世家,父亲是一位有名的编辑、文学评论家及传记作者,他第一任妻子是文豪萨克雷的幼女,第二任妻子是著名画家的模特,伍尔夫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她的父亲和很多文学名士都有往来,比如亨利.詹姆斯,丁尼生以及托马斯.哈代。还在她9岁时就鼓励她进行文学创作。她的母亲也很注重教育,在家教育孩子。那时只有男孩子有机会去正规学校读书。这也是为什么13岁时母亲去世伍尔夫经历第一次精神崩溃。22岁父亲又去世,在双亲辞世期间她遭到同父异母哥哥的性侵。
后来她结婚,并和丈夫一起创办出版社,确保了自己文学生涯的顺畅展开。可惜的是伍尔夫还是于1941年投河自尽。
木心曾说“我三四十岁,五十岁,都读过伍尔夫,六十多岁时,看懂了。”我不敢说自己看懂了,我只是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平凡的女性被下面这些话击中了。
“千百万人注定在沉默中消亡,千百万人在默默反抗自己的命运。谁也不知道芸芸众生中还有多少反抗正在酝酿。”
“无论用什么方法,我希望你们能弄足了钱去旅行,去闲游,去冥想世界的过去,未来。看着书梦想,在街头巷尾徘徊,而且让思想的钓丝深深地沉入流水中去。”
“所以我希望你们去赚钱,有一间自己的屋子的时候,我是请你们与现实活在一起,好像是过一种有活力的生活,不论我是否能使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除了人性的进化很慢很慢,女性社会地位的进步也不过是这几十年一百年之内的事。之前的女性在爱情婚姻都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不是作为政治的牺牲品和筹码,就是财产的附庸,男权社会中的女性也没有任何社会事务方面的权利。普选权也是一百年前西方才开始有的。女性不能出入很多公众场合,不能参加体育竞技,中国古代的三纲五常更是束缚了女性的精神自由,女性从来没有被作为一个独立个体而看待。不仅女性如此,男性也未必时完全的自由。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社会及制度的解放,解放人性,改变认知。
“对于男女两性,我看他们在行人道上挤来挤去——人生都是艰难困苦的,人生是永久的挣扎奋斗,需要绝大的勇气和力量”。
单单从写作来说,女性需要经济独立和个人自由。写作需要澄澈豁达的心态,如果一个人情绪过分激烈以致于无法好好思考,那也是难以连缀成文的。写作需要相对不受打扰的独立空间,虽然简.奥斯汀是在家里的公共起居室会客厅写作的,这也没有妨碍她的作品成为经典传世之作。但是她毕竟是中产阶级,回顾文学史家境贫寒又在文学事业上取得巨大成功的人少之又少,不论男女。英国文学史12名文学巨匠里有3个是家境清贫的,也就是说比例并不大。根据幸存者偏差那些怀有理想又未成功成名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诗才可在任何地方滋长繁盛,贫富贵贱之处没有差别”是一句空话。阿瑟.奎勒-库奇教授是这样写的“过去一百年伟大的诗人中除了济慈、勃朗宁和罗塞蒂,其他人都读过大学,这三人中,唯有英年早逝的济慈生活清苦。”
“穷诗人在现当代,甚至近两百年来一直机会渺茫。英国的穷孩子少有出头之日,并不比雅典奴隶的孩子拥有更多机会来获得心智自由,亦即伟大作品的诞生所仰仗的基础”。
伍尔夫总结到“心智自由仰仗于物质基础。诗歌仰仗于心智自由。而女性始终很穷困(因为女性不过是丈夫财产的附庸),远不止近两百年,而是有史以来便一直如此。女性心智自由尚不如雅典奴隶的孩子,这就是我如此强调金钱,自己的房间的根源。”
女性改变命运既需要社会的进步开放,更需要女性自身心智的进步和行动。不管如何,每个想要有所建树的朋友都要读一下伍尔夫的书才能更大程度消除偏见。
在文章快写完时看到一篇推文,安徽一女子买房,首付自己出不花父母一分钱结果还被父母以断绝关系为由阻止。其弟弟和弟媳也在一旁阻止。不了解真正的原委所以不敢妄加评论。但是现在女子买房不是为了未来的安全吗?婚姻已经不是女子最终的归宿,自由还是要自己去争取。我支持男子女子都有自己的婚前房产,各位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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