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哲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他以每日在码头装卸场出卖苦力为生,还要照顾患有多种疾病的母亲。他的生活是灰色的,它不仅缺失了看得到的对未来的安全感,还会不断的磨灭掉人的热情和梦想。
我在《强哲》中看到的是我所缺失的东西,那是一种情感,是对于父母的孝顺与关爱,是那种对于苦难生活的忍耐,是那种在社会最底层打拼的韧性,是那种对于内心信念的坚持。
强哲对我而言最大的感动是让我试着去爱我的父母,从强哲给妈妈喂饭、喂汤、唱歌开始,再到后来他给患有老年痴呆的妈妈清理地上的尿液,最后在大街小巷上疯狂找他妈妈,在公交车上他的咆哮与眼泪。我开始审视自己,这些年是如何与父母度过了那些本来就该很美好但却过得一塌糊涂让人糟心的日子,印象中总是充满了争吵,父亲和母亲,我和哥哥,四个人轮着争吵,不死不休的。
今年过年的时候母亲在火炉旁和我说:“一家人一年到头都各自在外面忙活,你爸爸忙工作,你忙学习,好不容易过年回来聚在一起,不要总是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吵架吧,好好一起吃个饭看个晚会不好吗?
我羞得低下了头。
可能在外人的眼里,我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听话懂事,待人有礼貌,从不和别人多事,是大家公认的好孩子。连我自己也认为我可能除了在待人接物上没有那么落落大方或者是说圆滑,自己在各方面还是表现得不错的。
可一碰到家人,我感觉就像进入了黑洞,只能在一片漆黑中,没有前进的目标,没有可以用手碰得到的地方,没有可以支撑我身体的东西。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母连同我是不受爷爷奶奶的重视的,从小我就跟着爸爸妈妈在广东打工,他们经常都是早出晚归的作息时间,为了不让自己饿肚子,我六岁以前就学会了烧火做饭,可以简单的炒熟一些菜,可以自己动手洗衣服。在母亲的印象中我曾经是个每天早上醒来会问候早安的好孩子,每次吃饭前会主动的帮爸妈盛饭的,在他们工作劳累时会给他们捶背的。
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回到了湖南老家念书。我听从了父母的教导,主动帮爷爷奶奶干家务活,那时候经常做的事就是去山上捡一些枯枝、树叶,或者去河边拾从上游冲下来的干柴,有时候还会去荒地里砍一些灌木。农忙时节,家里的那条大水牛是交给我的唯一任务,每天早上就把牛赶到一个水草丰美的荒地,下午换一个地方,夏天的时候会给牛赶到河里给它洗澡,冬天要给他泡盐水喝。让我母亲耿耿于怀的事,奶奶答应我如果卖了小牛仔就给我买套新衣服,后来的结果是没有,可能那时的我太小了,在和母亲通电话的时候忍不住哭了起来,年纪小的一点好处就是很快的忘记不愉快的事,后来母亲再和我说起这件事时,我竟然毫无印象。除此之外,母亲还教导我在学校好好学习,尊敬师长,和同学友爱的相处,和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简单的来说没有让长辈操心。
四年级的时候考上了县里当时可能是最好的一所学校,从此以后感觉人生有了很大的不同。
家里人都比较喜欢成绩好的小孩,特别是那种还听话的,比如说我。因为很少回家的缘故,爷爷奶奶变得对我客气了许多,他们鼓励我用功学习,几乎不让我做家务活,另外因为不在家里上学,父母给我的钱也比较阔绰,这对我后来不热衷做家务活和乱花钱的毛病是有一定影响的。
初中很顺利的考上了本县最好的中学,紧接着又继续在本校读高中,我个人认为我和在家里念完小学和初中的那些人相比,他们和爷爷奶奶更亲,也和爸爸妈妈比较亲近,而我在小学到整个中学期间认为友情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从来不曾想过我拥有的家人血浓于水的亲情。
我可以和朋友无话不说,去很远的地方旅游,在朋友家住上一个暑假,却对家人把真正的想法藏在心里,不愿与他们外出游玩,不想和他们一起住。我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看书或者写作业,我不敢在奶奶的生日宴会上给她敬一杯酒,我宁愿一个人随便买点东西吃也不愿意去爷爷家过中秋节。
现在的我很少主动帮父母干家务,没有再向父母问候早安,没有再和父母说那些贴心的话。更多的时候是父母盛好的饭都凉了我才不慌不忙的下楼吃饭,父亲经常抱怨这一点,吃完就上楼弄自己的东西,没有关心父母的健康,更不会说那些自己认为没必要说的话。我以为亲情就是像黏在头发上的口香糖,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印象中很深的一件事是18年秋季开学后,我哥哥给我发消息说怎么那么早就回去学校了啊?我说因为开学了啊,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哥哥说你不知道你妈妈得了很严重的病吗?我竟然无言以对。
国庆回家去看望母亲,那时候她还在贺州市人民医院住院,刚做完手术不久,我和四姨妈、四姨夫去接父母回家,我没有说那些关心母亲身体的话,也没有给母亲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后来父亲说我是个没有孝心的孩子,我那时候还在心里反驳他。
父母说我变了是在高二的时候,是从我开始不接受他们观点的时候开始的。
我自认为比父母多读了几年书,多认识一些字,认为他们的思想很落后,不再听从他们的意见,还认为那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要自己决定。
那时候我总和父母说的最多的无非是这样的话。
你不懂的啊,你们不要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好吗?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要过我自己的人生,不要总认为我反驳你们是不听话的表现,这是我真正的长大的迹象。
那时候还不明白我的人生也是父母的人生啊。
那时候还不能够知晓父母的良苦用心。
那时候还不能理解真正的爱和血浓于水的亲情。
其实很多时候我喜欢把不好的结果归结于他人,给自己找很多看起来理所当然的借口。
虽然我口是心非还嘴硬活受罪,可是我是真正的明白,没有人能真正的改变我的人生,有的只是我的随波逐流,有的只是我的忘恩负义,有的只是我的自以为是。
那几年把人生过得稀巴烂,却还要怪别人。
对不起。
余生我想好好活。
记得有一位院士在接受采访时,被问到人生中有没有生命遗憾的事情?他用带有哭腔的声音答道:没有好好的尽孝道。那一瞬间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促使我写下这段文字,促使我反问自己该如何处理好与父母的关系。
希望我可以早一点真正的明白这一切吧。
同时我还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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