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木错的裙摆

纳木错

还没去的时候，便知道那个地方抬头就可吹远天空，渺远无边。它每年迎来一波一波的朝圣者转山转水转佛塔。兜兜转转，串起了我们几个过客。

兵哥哥盘腿坐在青旅的床沿上。他的面庞似被风沙吹磨，显得格外挺拔。“有次在部队，我们200个人吃一头猪，吃了5天，连个鸭屁股都没吃到。”说到部队生活，他的眼神刮出许多东西，龙卷风一般。这个梗，我们乐了很多天。

沈哥永远面无表情。虽然诉说着他如何为了一个姑娘，伤心沉醉到抽大麻，也依然波澜不惊地望着车窗外。把那牛羊花树，一帧帧抛给过往。

纳木错的深蓝刹住了吉普的车轮，把我们拽了出来。这突如其来、淹没视线范围的蓝也瞬间扼住了我们的喉咙，堵住了所有的言语。我们在湖边奔跑着，掬起一捧蓝，它受惊似地逃走。这个撑满了一湖面的蓝色裙摆，被我们小心拾起，又数次溜走。小小花童，不见新娘。

兵哥哥说，我的生活里再不会有这样的蓝色了。转业之后，我就得娶妻生子，再也不能这样潇洒江湖。他的睫毛动了动，眼窝的风向优柔无力。

远处一块礁石上，沈哥微弓着背，好像在大喊些什么，似乎都看到他挤出了表情。他爱的那个姑娘，会不会听到，提起蓝色裙摆，转过脸来。他说，我只希望这片蓝色，染透我的悲伤。不辨面目，便不会忆起了吧。

依稀看到几个藏人，穿着暗色的袍子。斑驳的脸庞一如雕花的转经筒。经筒声细碎悠长，盖过了蓝色的轰鸣。

兵哥哥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失去了他的蓝色。眼里却总是吹起柔风。

沈哥呢。沈哥依然单身，依然还会想起她。

我们以为西藏会拯救我们的灵魂，却发现我们不过是蓝色裙摆上散落的翠珠。

我们来西藏朝圣，终在生活里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