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隰苓x | 来源:发表于2020-03-15 08:15 被阅读0次

      “不过惊夜城终年白雪皑皑,你这青药居却四季常青、繁花似锦,真是奇怪。”

      “兴许是承了什么恩泽吧。但这样也挺好,种植草药倒是方便了许多。”薛宁笙将盆内的布巾拧干,递与秦晚洲,“洗把脸,等会儿我要问你些事。”

      “问些什么?"他接过布巾,胡乱抹了把脸,而后将布巾远远掷回盆中,激起的水花洒落在青木桌面上,"我所知道的,都会一一告诉你。”薛宁笙于他身侧坐下:"你同孟姑娘是何时相识的?”“啊?”秦晚洲一愣,“岐云山庄原庄主、今已不知去向的那位么?”"你只知道她的身份,却不知道她的名字?”薛宁笙疑惑道,"她可与你师父师出同门。”

      秦晚洲摸着下巴:“她的名字,我记不得了。我倒是记得,岐云山庄那时的布局倒是与青药居挺像的。不过,”他定定看着她,“我在离开岐云山庄之后,就再未见过她。”

      “那时你与她初见,是什么时候?”“约摸三年前。若是我未记错,应是四月初十。”秦晚洲站起身,自怀中取出一物放进薛宁笙怀中,便匆匆提剑出了门。“怎么了?”薛宁笙将那件物什放进袖中,跟着出了竹舍,“你要去哪儿?你的伤还未恢复,若是出了差错,你的右臂可就没了!”

      “我去找城主,他一定知道孟姑娘在哪。”“够了!别胡闹!”薛宁笙伸手扯住秦晚洲的衣袖,“山高路运,路上又极颠簸,还未见到城主,你就没命了!”她朝他怒吼着,“你就那么乐意把性命当作儿戏?”

      她颤抖着身子,银白色的发丝迎着拂面而来的风飞舞,"若你执意寻死,我可拦不住你。”她松开攥着他衣袖的手,极力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再者,纵使你活着站在城主面前,他定会告诉你么?白月颐这个人,远比你所想的要神秘莫测。你师父,还有孟姑娘,他们或许都与城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月颐,一定有很多秘密。”她从袖中取出秦晚洲给她的物什,“譬如这半枚凝寒玉,万不能落到他手里。”

      秦晚洲看着她手中那枚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的半玉,细细端详了半晌,道:"如此看来,我舍命护它倒是值得的。”他转头看向青药居之外蜿蜒曲折的山间泥路,经前夜大雨冲刷后显得泥泞不堪,两旁低洼处满是泥水。

      “昨夜上山之时,忽然从两侧冒出一伙贼人,奔着凝寒玉而来。我舍命持剑相搏,才保住了它,没被那伙贼人抢去。"秦晚洲一挑眉,“所以啊,阿笙,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否则不仅我命丧黄泉,连凝寒玉都要被贼人抢了去。”

      “那待你恢复之后,我便将这青药居内封存的上好‘仙人醉’取来谢你,如何?”“哈哈哈,好!”秦晚洲拊掌大笑,“果然是阿笙,豪爽!”薛宁笙拢袖回身:“你我既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几坛酒,不值一提。”

      “行了,回屋歇着吧。伤口未愈,莫要感染了。”她回眸,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若是不听我的劝,伤势加重,我可不会再救你。”

      秦晚洲站在原地,无奈一笑:"你总是这般刀子嘴豆腐心。若我死了,又有谁能一辈子护你周全?"

      江掖城,岐云山庄。

      庄内春桃开得正盛,庄主徐姣云立于院中,身前跪伏着一众弟子。她一杯烈酒入喉,朗声道:“前庄主孟明纾如今已失踪三年有余,诸位有谁了解前庄主的行踪?”

      四下皆静默。半晌,后头有人开口:“前几日,我听旧友之言,道前庄主近日出现在惊夜城,只是眼神变得空洞了许多。”徐姣云柳眉微蹙,放下手中酒盏:"惊夜城?阑诀,你那位旧友是何人?"唤作阑诀的、戴着半面银面具的白衣男子抬起头来,恭敬道:“回庄主,在下的旧友,是山海庭十侠第七,骆云沨。”

      “你的旧友竟是骆云沨?竟会同山海庭之人相识,我倒是小瞧你了,舒阑诀。”徐姣云挑眉,“你真是令我捉摸不透。”舒阑诀俯首:“在庄主面前,我没什么秘密。”

      “山海庭亦正亦邪,小心为是。”徐姣云摩挲着掌中杯盏,两鬓发丝无声垂落,又被她别到了耳后,“毕竟是惊夜城主的心腹。”

      江掖不过是位于樾都最北部的惊夜城东南方的一座小城,岐云山庄却是江掖城中的大势力,力量可与山海庭匹敌。只是江掖城太小,敌不过雄踞北方的惊夜城,以至于岐云山庄在江湖势力榜也只能躲在山海庭之后,屈居第二。

      “我不过暂代庄主之位,待到阿纾回来,我是该将庄主的位子还给她的。”徐姣云将酒盏放在一旁檀木桌案上,站起身来,“这江湖我已倦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她看着如今已布上深深皱纹的双手,垂首道,“只可惜岐云山庄不可一日无主,阿纾未归,只能靠我这把老骨头撑在这儿苟延残喘。”

      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她的容颜却早是沧桑不已:“你们都还年轻,因这天下安宁太平,你们才未见过大风大浪。江湖,毕竟不是安稳之地。”

      “庄主,这几日……需不需要派人去惊夜城守着?若是阑诀得到的消息,无误,那庄主也可放心了。”一旁的年轻女弟子跪伏着拜揖道,“至少能确保庄主她还活着。”“她消失了三年有余,如今却出现在惊夜城,想来是被城主白月颐掳了去。他抓了舒琉,如今又掳走阿纾,他究竟用意何在?”徐姣云负手踱步。

      “十几年来,这个老头子的行事作风变得愈发古怪诡异,与三十年前真是判若两人。如今的城主虽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却没有几人见过他鬼面具下的真实模样。”她一声苦笑,“在我嫁给他、又被逐出白家的七年里,我亦没有见过一回他的真面目。”

      “如此想来,我爹倒是见过一回。只是当我问及他都避而不谈。”舒阑诀的眸光平静无波,“在爹离开家的前一天,他将我送至这里。可直到三年前庄主不知所踪,我才知他们二人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而我爹有一门徒,此人正是山海庭十侠第二,”他顿了一顿,复又缓缓道,“秦晚洲。”

      “阑诀,你……呵,果然是舒琉的儿子。”徐姣云一声冷哼,"你该去山海庭的,而不是留在我岐云山庄。岐云山庄不过是个小地方,可容不进你这条巨龙。”舒阑诀俯首更深,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庄主说笑了。”

      徐姣云不再理会,只是淡淡一挥袖,看向那女弟子:"箐渔,你自派些人手,即刻前往惊夜城,暗中保护阿纾。”那女弟子叩拜在地:“叶箐渔领命!”

      她沉默了片刻,挥手遣散了众弟子。庄内风起,陈旧的匾额轻轻晃动着。徐姣云看向上头”岐云山庄”四个褪了光泽的金字,缓缓负手,吐出一声冗长的叹息。

      惊夜城,长溱山。

      秦晚洲在青药居已休息了五日,右臂上蜿蜒的可怖伤口已近愈合完全。一日有急信送至青药居,信封上草草五字:秦晚洲亲启。

      “三日前,庄主派了叶箐渔他们前往惊夜城护卫孟庄主,是为城主做事还是看在你我多年兄弟情分上救出孟庄主,自己好自为之。我如今还无法从岐云山庄出来,我爹,就靠你照顾了。”

      落款是舒阑诀的表字。他的笔迹遒劲有力,却又带着似有若无的杀气。秦晚洲将信放入怀中,信封用烛火烧成了纸灰,洒入院中泥土。他在外人看来放荡不羁,师父舒琉却是世人口中的恶魔。师出正派的岐云山庄,杀人手段却极其残忍。而其独子舒阑诀的性子更是古怪,终戴着一只覆着右眼的银面具,连睡时也不曾摘下。他沉默少言,却与他父亲的杀人手法如出一辙。

      他们二人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却因他秦晚洲是舒琉的徒弟,而只能表面称兄道弟地活着。他秦晚洲没有几个真正交心的朋友,薛宁笙是其一,还有一个便是山海庭十侠之首、却是翩翩佳公子的雪野琴师,苏情。

      “苏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他对你而言很重要。”入夜,薛秦二人坐在洒满月光的庭院内闲谈,“我未曾见过他,你和我说说。”薛宁笙双手托着下巴道。

      秦晚洲玩味一笑:“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薛宁笙只是一声轻笑,拢袖开口:"我知他素来行事稳秘,看来,是城主的得力助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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