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女人的烟

胶东女人的烟

      胶东，是指山东半岛胶莱河以东的地区，一般是包括烟台、威海和青岛地区的各个县市区。莱阳市不折不扣的属于胶东地区。妈妈是莱阳人，她不喜欢在老家为没儿子的姥爷招个上门女婿，偷偷的给在新疆的表姨写了信，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表姨自然明白妈妈的意思。在偏远的新疆年轻女孩子自然是受欢迎的，表姨把妈妈介绍给了二婚的爸爸。

       胶东的女人美丽，贤惠。妈妈刚从老家来团场，因为白净，小巧，利落，许多人都说爸爸福气不浅，找了个上海小姑娘。在那时，那地，上海、北京、天津的知青是高高在上的象征。

       胶东女人心灵手巧！过年过节的时候，她们能做出多种多样的花饽饽，那些饽饽上，都点着五颜六色的花点子和好看的图案，让人既想吃，又舍不得吃。还有，绣花、编织、剪纸、糊窗花、做布娃娃她们样样都会。

       在胶东农村的家庭里，女人们把最好吃的留给自己的男人，留给自己的孩子，留给自己的公公婆婆。遇到家里来客的时候，女人们则忙里忙外，炒菜做饭。她们把可口的饭菜端上桌，把烫好的烧酒端上桌，而自己则在外间的厨房里静静的听男人们拉呱聊天。男人们酒足饭饱，她们才过来吃饭，有的干脆在厨房吃些平常的农家饭了事。有时，客人会邀请那做饭的女人一起吃饭，女人们总是赶忙回绝说：“你们吃！你们吃！我这里有，都是一样的饭。”这种带有一点羞涩的谦让，让客人深切的体会到了胶东那多年流传下来的民俗：女人们不上酒席。

       有记忆起，妈妈拥有胶东女人所具有的美德，但妈妈也有胶东女人的陋习，胶东女人是抽烟的。

       我小时候在团场，街坊邻居来自天南地北，我想别人的妈妈是不抽烟的，因为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成了妈妈抽烟时候的小哨兵。

       妈妈抽烟时，一定选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记忆里最多的是妈妈冬天抽烟。妈妈想抽烟了，会来到夏天做厨房，冬天做库房的套间里，点上烟，我就会到门口看着，冬天，没什么事， 没什么娱乐，大人喜欢四处串门。那时候大人串门就像我们逛街，时间长短很随意，全不会有今天大家的客套。看到有熟悉的阿姨，叔叔像是往我家来了，我会转身回家，赶紧告诉妈妈，妈妈会赶紧把烟熄灭，熄灭的烟不会扔了，放好，接着下次抽。当然，也不是都能碰上有人来玩。妈妈抽烟只是解个馋。是的，解馋。我大些了，妈妈告诉我，烟好香，闻到馋得很。我问妈妈怎么会抽烟呢？妈妈说原来是姥姥抽烟的。自己家种的大金叶，姥姥有冬天咳喘的毛病，抽两口会好些，妈妈是家里的老小，学着抽两下，没人说她，就慢慢会了。后来我出去上学了，没人给妈妈站岗，妈妈慢慢抽的少了。我快大学毕业时，妈妈笑着说，要戒烟，不抽了，否则女婿来家里看到丈母娘抽烟，多不好意思呀！我并没有太留意妈妈戒烟是否难受，是怎么戒掉的。反正妈妈真就不抽烟了。

       周围也有胶东的老乡，也有抽烟的阿姨，她们中有的人会很大气的和男人们互相让烟，点火。妈妈不喜欢女人如此，她认为女人要内敛些，张扬跋扈的抽烟不应该是女人的样子。那时的妈妈年轻，没想过戒烟，她解几口烟的馋都是自己悄悄的，不影响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清楚的知道她是抽烟的，她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不该抽烟的。

       大了，回过几次老家，见过二妈抽烟。她和妈妈截然相反。老家的夏天是潮湿闷热的，二妈在厨房拉着风箱做饭，汗流浃背，累了，二妈上身光着，坐在灶旁，点着烟吧吧的抽着。二妈裸着上身，很白，布袋奶，叼着烟卷。我到没替她羞，好像她这样的做派就是对的。再回家过年时，二妈盘腿坐炕上，女婿给点着烟，再给递上一条上好的，二妈自然的放在炕桌上，表姐夫也点上，两人对着抽。二妈盘腿微倾着，嘴很大，布袋奶隐在薄衫里，说话撇撇的，很了得的样子。

       这两辈抽烟的胶东女人都不在了，现在家乡的嫂子，姐姐们到没大有抽烟的了，那总不是个好习俗，丟了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