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人比较忌讳,闭口不谈的不只有性,还有死亡。
从小到大身边的每个人都教我们如何更好地活着,从来没人教过我们,怎样从容的去面对死亡。死亡好像鬼神,让我们充满恐惧与敬畏,让我们讳莫如深。可是死亡却是每个人都必然要面对的问题,因为没有人可以长生。
在我的意识里,活着值得我们足够欣喜,死亡也不用过分悲伤。毕竟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将来注定会死亡,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活着的过程,和面对死亡的态度。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说:“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来临的节日”。他把死亡看得那么淡定从容,他把死亡看做是一个节日。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吧,在最美的年纪双腿瘫痪,然而上天并没有因此对他有任何怜悯,又让他患上了尿毒症。一个人在充满苦难的时候,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解脱,就是死亡。史铁生也不例外,好在他最后想开了,学会了与死亡对话,才留给我们那么多宝贵的精神财富。
王蒙曾在《锵锵三人行》里对话窦文涛,说人活着就是“时时可死,步步求生”,一个人要有民族大义,此谓“时时可死”;同时我们在现实中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生活的更好,此谓“步步求生”。他是研究过庄子的人,知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但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平凡人,没资格也没必要时刻想着民族大义,大多数都是在步步求生,每天忙着工作挣钱,照顾家庭,没想过死,也不明白活着的意义。
最近有一部火爆的网络剧叫《余罪》,主人公余罪作为一名卧底警察,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也是手足无措,青筋暴起,内心充满了恐惧,他说命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他之所以被人喜爱追捧,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真实。他打翻了以往警察高大威武充满正义与规则的形象。我们以往看到的警察形象都是一脸正气,死前还要喊个口号什么的表示对国家对人民的热爱之类的。可我想这应该是刻意夸大了,不管是什么职业,他首先得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就会有人的七情六欲,具备人最基本的要素。这世界上本就没那么多英雄,即便是有一些英雄,在他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会是心甘情愿的吗?
我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在中学时代,十几岁的少年,白衣翩翩。
对男孩子来说,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游泳。而那个年代游泳的地方只有河,大大小小的河流、水塘。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炎热的夏天,一群人逃课到河里游泳的夏天。
下午三点的英语课,枯燥无味,校园里的操场冒着热气。大鹏拉着我们从教室后门逃出去,来到距离学校2公里远的一条河边,那条河是黄河的一条支流,现在早已干涸。从小我们就学习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哺育了我们中华民族。
走到半路,我退缩了,我怕被老师抓住叫家长,从小我就胆子小,于是我回去了。他们五个人骂了我几句,然后一起去了。后来,他们再也没回来。我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听人说,他们是站在河边一起跳下去的,然后就再也没上来。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我感到害怕,感到不可思议。那阵子我总做恶梦,梦到他们光着身子,浑身湿淋淋的站在我面前,问我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
那时我第一次感觉死亡离我那么近,我开始害怕,害怕我明天就死了。上学的时候我会幻想房子会不会突然塌掉,下雨天会不会被雷劈死,好多天晚上都梦到天花板压了下来,把我压得喘不过气。
时间久了,慢慢的我偶尔会淡忘。
然而高考前的三个月,我回学校,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骑摩托车的男女,因为车速过快,拐弯时被电线挂着,当场死亡,头上破了个大洞,脑浆溢出。我呆呆的站住,我吓的哭不出来,说不出话。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惨烈的画面,我的大脑嗡一下一片空白。那一刻,我感觉我要疯了。周围慢慢聚集了很多人,是的,他们是看热闹的,我在心里骂他们。然后一路狂奔回家,我想我妈了。
我妈把我骂了一顿,第二天早上把我送回学校,我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年,满18岁,我觉得有些事情是可以自己去面对的。那件事情让我明白了,生命有时候真的转瞬即逝。后来我听我妈说,我们村有一个30岁的女人疯了,傻了,因为那天她也亲眼目睹了那场惨烈的车祸。很多人都开始背地里嘲笑那个疯女人,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只是哦了一声,我并没有告诉她当时我也看到了。
时隔多年,早已看惯了生死,亲人的离去,朋友的离开,对自己内心的触动已经没有那么大。可是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活着,只知道每天学习工作,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内心永远充满困惑,而且无解。
可能是夏天来了吧,也可能是工作太烦躁,生活太累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死亡这个话题,假如生命只剩下一分钟,我会干什么?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问了办公室几个同事,小桥说她会跟她爱的人打电话说一句我爱你。多么浪漫,真羡慕那个男人。
灵灵说她要画一个美美的装,然后躺在那等着。这二次元少女的心也真是够大的。
南南说如果可以,我想牵着父母的手。我说不可以!然后我好像后背有点疼。
文儿说,她什么也不干,就坐在那,等着。我想说这是死等,还是等死?
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可是我的呢。
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分钟,我想我会紧紧地拥抱我身边的人60秒。不管他是谁,在那一刻,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做好面对死神的准备,笑着感受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