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等

从前的生活

那种天长地久的氛围

当时的人是不知觉的

——木心《失去的氛围》

慢，是把生活一步一步复归原位的过程。如诗人所言，“让草木重新发芽，花朵含苞待放 / 让雨回到雾，雾回到云，云回到不知云为何物。”

人们有时怀念从前的日子，是由于当下的氛围显得迅疾，像进入了一场角逐，不得松懈的余地，亦无法厘清自己到底是在同什么较量。生活汹涌向前时，有些东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我们不得不顺应，具体缘由却无从知晓。

一如“慢条斯理”这个词，其原本的意义，指代一种不慌不忙的生活态度。条与理，皆指物质本身的纹路、层次，客观事物本身的秩序。而现今使用时，它成了中性偏贬义的词，暗含着倒退、不进取的批评意味。

从前那些慢而有序的日日夜夜，富含浪漫色彩的农事活动——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成为人们默认、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

诗人木心曾写道，“生命与速度应有个比例 / 我们的世界越来越不自然 / 人类在灭绝地球上的诗意。”追赶速度，大多时候并无不妥，但长期处于“快”中，灵魂容易疲惫，人们失去的反而更多。

生活如此，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亦如此。

都市青年们能够保证自己的物质需要，而无从补充匮乏的情感，爱变得小心翼翼，心理防线越架越高。人们“在黑暗中彼此寻找 / 仿佛隔着一光年那么远那么绝望”，但少有人“灵魂的耐心像星球一样稳固”。

这个世界是喧闹而浮躁的，生活浮躁，事体浮躁，爱情浮躁。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体味过，用整个夏天写一封长信，然后耐心地等待来信，哪怕过冬时才收到，也仍然保持着喜悦的心。就仿佛万物的节奏本该如此，顺其自然便是，快慢与否，并不会扰乱我们对待世事万物的态度。

慢，在情感层次中，有时是必要的。“我将慢慢地走向你，正如 / 你慢慢地走向我”，面对不确定与种种阻碍，彼此都应有足够的耐力走向对方。

爱，不是把一世当作一日去过，一股脑地掏出各自全部真心，而是一同建造属于你们的新的世界，慢慢地添砖加瓦，筑起围墙，用一生的时间去守卫这片爱的疆土。

所以啊朋友，在六月伊始，不如深深地呼吸一下，重新调整自己的节奏，再去迎接之后的生活。不必急于获得。夏日炎热，慢下来，方能感知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