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孩一直追求着自由,她遇见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男孩子是画家。他们总趁空闲时间在男孩学校后面开满了野花的草地上散步。那个学校风景甚好,带着浓厚古典风格的建筑是她最喜欢的。女孩坐在草地上,欣赏着周围风景时,男孩就支起画架挥动画笔,在白纸上勾勒出女孩的模样。男孩称画为《流淌》。女孩不解,问:“这是什么意思?”男孩只是笑而不语。
木城的冬天冷得恐怖,而大雪纷飞的场景,在槐城也是看不到的。
槐城是我的家乡,是一座南方小城,那里一年四季都是暖的。不久前,我来到木城。因为司景说这里的冬天很美,大雪纷飞。他说:“苏末,你会喜欢这里。”我信了他,便来到了木城。
我刚到这里时,木城正处于夏季,潮湿又闷热,可是跟槐城的夏天相比,这算不上什么。司景在木城近郊的一所大学上学,这里的建筑很有韵味,学校到处都是草地花园,这些并无专人打理的地方,成了这所学校最大的亮点和最独特的风景。
我在木城市中心的一个书店打工,这份工作是司景帮我找的,书店的老板是他朋友的叔叔,工作不多,落得清闲,所以我才能经常跑去司景的学校找他。
那天中午,我正兴致不高地整理着被客人到处乱放的书。碰巧听见旁边一群女生在讨论着司景,大概意思为司景跟他班一个长的精致可人的女孩交往了。不知道是否因心理作用,我隐约感觉到她们在看着我。司景说很多人都问他,经常来他的那个女生是谁,他说:“大家都记住你的脸了。”
原本这种八卦我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是她们说司景跟某个女生在一起了,这件事直接导致我一整天什么事都干不下去。
司景来找我吃面,我装作不在意地问他:“今天听见几个女生讨论你,听她们说,你跟你们班的一个女生很近。”
“ 没有,我对她们不感兴趣。“司景连一点吃惊都没表达出来,语气依旧平淡。
”司景,你做什么我不在乎的。“我拨动着碗中的面条,汤面光泽粼粼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放下筷子,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没说明白?我对学校的女生不感兴趣。每天无知地讨论别人,光想想就已足够,哪里还指望每天正面接触?”眼神深邃地看着我这边,一双眼睛仿佛那般的宁静悠远,又仿佛凝聚了那般多的惊涛骇浪,穿透了百年的光阴直射人心。
我低下头开始吃面,他的答案让我感到欣喜,同样也感到惊讶,没想到他的回答是这么的剑走偏锋。在槐城第一次遇见他时,他给我的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我终于等到了木城的白雪纷飞,虽然我在就上网搜索过下雪的图片,却还是在看到真正的雪景时大吃一惊。世界都被裹上这样的白色,放眼过去是一片纯净的景色,远处的高楼隐匿在朦胧之中。原本就很有韵味的房子,现在看起来,好似童话中所存在的城堡。
我说:“你当初如何猜到我会喜欢这里的雪景?
司景双目淡静,好似一副精致的山水画一样。嘴角扬起潇洒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我为他的笑容而动容。
两个月后,冬季将逝。春季将至。素泽的那个人工湖,也开始融化。在某个暖意融融的午后,我从司景的手里接过一个牛皮纸袋,纸袋上是司景刚劲的字体:流淌。纸袋摸起来厚厚的。
我说:”司景,不是吧,这么实际,知道我最近资金有点紧张,就给我来这么一大沓钱,真是太物质了。“
司景说:”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也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瞪了司景一眼,低下头,反复打量着纸袋。
”先别拆了,回去再拆吧。“
我点头,把纸袋收了起来。
我发现最近和司景对视的时候,他的眼睛越加动人,已经不仅仅是当初一眼就能看到的清澈,除了动人,我还能感到一些若有若无的情愫。
拆开纸袋,原来是一沓照片。且让我惊喜的是,我是照片上唯一的主角。
大部分照片拍摄的都是我站在雪地中的情景,我身后留下了很明显的脚印,四周都是不曾被破坏的白色。有些照片是我正在看着远处那些像城堡一样的建筑,有些照片是我站在雪地里看着漫天的雪正出神地发呆。
剩下的一些照片,是我在司景家过年时拍摄的。他先是给我抹了一脸面粉,最后趁我措手不及时,一边很开心地拿着相机拍我,一片很好心地说:”留个纪念。“
可是我没弄明白信封上的”流淌“。
拿起手边的手机,流畅拨出司景的号码,想问怎么回事。
”信封里的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能让你知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镜头面前就跟木头一样。“
”流淌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端的司景突然安静下来,过了半晌,他轻笑着说:”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此刻我似乎能听出他喉咙深处的悲伤,若有若无,像他眼睛里的那些一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男孩又画了很多与女孩有关的画,有时候女孩在支着头做提,有时候女孩在草地里站着,有时候女孩望着窗外发呆。无论场景是什么,画中自始自终只有女孩一个人而已。女孩对男孩说:”你也画一幅你自己送我给可好?“清淡的微笑,渐渐的出现在他的脸上,些微的苦涩,些微的自嘲,些微的不甘心,却又些微的无可奈何,”我不擅长自画,可是原版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何必去要一张冷冰冰的画呢?“女孩不再提及这个问题,因为她愿意相信男孩的画,而且她相信他们会像男孩说的那样,相守在一起。
与司景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但他身上的气息一点都没变,还是和我刚来到这里时一样,安静而冷漠,总是轻笑,非但不亲切,反而给他覆上了一层越发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气息。而且那笑容里,悲伤的味道越发越浓了,我也好像被感染一般,经常感到莫名的恐惧。
初春的木城,天气凉爽又不过于寒冷,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们的脸上,草地花园也不再是干枯的一片,越来越多的地方变成了翠绿色。
我经常一个人去草地花园散步,或是从书店带几本书坐在木椅上看,从教学楼后面的草地花园刚好可以看到司景班里的窗子。窗子紧紧地关着,玻璃上是浓厚的雾气,我悉心欣赏着草地花园周边的每一道风景,把他们每天的样子认真的记在心里。
司景依旧会给我一些照片,牛皮纸袋上依旧写着”流淌“二字。我一点也不介意他这份礼物,反而喜欢。我买了角贴。把这些照片贴在宿舍黑色的壁纸上。
我对司景说:“我有很多关于学校的记忆,却唯独少了你。”
司景说:“我不喜欢照相,而且有我这么一个活人在这儿陪着你,你还要那些何用?”
我说:“嗯,也对。”
司景轻笑,眼睛微微眯起来,迷人的光芒从他眼底缓缓地升起,当谭,还有那种同时也感染着我的悲伤。细细数起来,他眼底里的光芒和悲伤几乎是同时出现的。我很想问司景这种悲伤的由来。可是我不知该怎么开口,我想知道他的心事,可是我不敢贸然的闯入他的世界。我总感觉他的世界空旷而神秘,我怕一旦进入,就会面目皆非。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问司景要他的照片,而且每次看他给我拍的照片时,总是会发现一些就连我自己都没发现过的东西。我面对夕阳,余辉洒在我的身上,我的眼底也会流光,只是不会有悲伤;我站在茫茫白雪之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背影,可却全然不孤单,茫茫白雪成了我的陪伴,还有站在我身后的,总是在不经意间替我记录生活点滴的司景。
那天我跟着司景去蹭课,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了。醒来时我已身在医务室,手背上是白色的消毒棉和胶带,已经输过液了。巳经站在窗边,半背对着我,那天的天空很暗,司景的侧脸也很暗。
听见我叫他,司景快步向我走过来。
“你醒了?”
“我是不是因为低血糖晕过去的?”
“还挺了解啊。”
“几点了?”
“八点半。”
“可能是太困了,一时睡过去了。”
“你是不是今天中午又没吃饭?”司景边说边帮我把枕头竖起来,让我可以靠在床头上。
我点了点头说:“今天中午困了点,不想动弹。”
“以后不能这样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他表现得很自然,没有愣神和紧张。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你笑的时候眼睛越来越漂亮了。”
“漂亮,你词汇量就这么少吗?用这样一个词形容我。”他说着又轻笑起来。
“而且,你眼睛里透出的悲伤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了,这让我很不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想问你,可又觉的太突兀了,可能你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怕我会碰到你的痛楚,但是你刚才站在窗前,我看见你的背影,真的觉得很难受,就好像,快要撑不住即将倒下一般的疲惫。心很纠结,很累。”我说得很慢,又很清楚。
“你别多想,我现在过得很惬意,而且也没有让我感到头疼的人,我怎么会犯愁,倒是你,以后有话就直接问出来。”他向我这边探了探身子,漂亮的黑眼珠在灯光下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也荡漾着温暖。
我偏过头,不看他。我一点不相信他的话,反而更加确信他一定有心事、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也找不出有谁会让清淡的他感到懊恼。现在我觉得当时还不如不问,这样反倒让我越发担心。
“那流淌到底是什么意思? ”
他轻笑,眼睛看向别处,眼底浓雾弥漫,但是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悲伤只出现了一瞬,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换上调皮的笑:“我说过的,你会明白的。”
我忽然感到很难过,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木偶,他说风便是风,我便相信是风;他说雨就是雨,我便相信是雨。离我越来越远,不再是以前那个司景了。但同时我也感觉很安心,即使不能完全洞悉他的心灵,但却可以掌握他心情的阴暗。
“司景,对我来说,你越来越陌生了。”我转身把枕头平铺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现在,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那双似要摄人魂魄般迷人的眼睛。
“苏末,苏末。”他叫我,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睁开眼,我感到有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划过太阳穴,落在白色的枕头上。我感到他冰凉的手指,小心地替我擦干眼角的泪。“如果我让你有这种感觉,我向你道歉,但是我真的·····”他忽然停住,因为我忽然睁开眼睛。
“司景,你让我感到陌生。自从遇见你,我一直都过得很安心也很满足,我不得不承认我很依赖你,但是现在,我却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甚至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你觉得我跟那群只会讨论八卦的女生一样,是不是你开始讨厌我了。”
他的声音依然很轻,缓缓的开口,话说得很慢。“苏末,我说过的。在我心里你跟她们不一样,当初我在槐城一眼就看见了你,而且你给我的感觉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以为你会明白,可你还是不明白。”他垂下眼帘,眼底是一湾浓郁的无奈和痛苦。
“司景,我一直都坚信着。可是,意念的力量真的太过薄弱了。”
“”苏末,记得那次下雪时吗?你看见雪,什么也不顾地拉着我就往楼下跑,在素泽,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那些从小看着雪长大的人,早已习惯了雪的样子,只有你。
听着司景低低的声音,我仿佛看见了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在槐城相遇时的情景,我站在古钟旁,看着眼前的这些游客,即使在寺庙这样清静的地方,他们也是一副无法摒弃世俗的样子,丑陋的嘴脸,脖子上的金项链让我觉得恶心。那时,司景穿了一件翻领的黑色衬衫,他走过来问我能不能敲敲这个古钟。那感觉跟眼前这帮游客完全不同,就这样,我和他有了交集。
我心中的那份酸楚因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记忆而瓦解,我觉得从前的那个司景又回来了,安静冷漠的气息,触手可及,让我很安心。
我掀开杯子,套好外套,拽了拽司景的衣服,冲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走吧。”
司景皱了皱眉头,说:“你情绪还真是波动大,你竟然哭了,我以为你真的生气了。”
我撇撇嘴,说:“我刚才生气了,但是我突然看见在槐城寺庙里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司景了。”
司景笑了,说:“你还是比较适合活在记忆里。”
直到一天,男孩突然不见了,女孩收到一个快递,里面只有一幅油画,画中有一个男孩,飞扬的头发在风中摇摆,五官间的冷漠英气逼人,可是眼底的忧伤却如潭水般深不见底。远处齐腰高的野花野草丛中,有一个女孩对着男孩开心地笑。斜晖打下来,揉碎了女孩眼中的笑意,也揉碎了男孩烟蒂的悲哀,画的右下角,是男孩刚劲的字体:流淌。
已经入了春天,暖意越发强烈,几天前还穿着毛衣和外套,现在穿一件线衣都不觉得冷了。我喜欢和司景在这样的天气里坐在草地花园的木椅上晒太阳,阳光穿透云层,抚摩着世间万物。
今天一整天,司景的脸色都很难看 ,真的不笑了。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提不起精神,衣服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象现在,我们坐在草地花园的木椅上,我竭力用我的热情来带动他的情绪,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远处的草坪上。
“苏末。”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硬撑的热情。
“嗯?”
“我要走了。”他轻声说,声音很低沉。
“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我爸要送我出国。”他扭过脸看我,一脸认真。
“出国啊。”我低声重复着他的话。
“你跟我一起走吗?”他盯着我,目光里是满满的期待。
我一直沉默着,想着应该怎么回答他,我是那么想让他留下,我不想离开这里,“不,我很喜欢这里,且我习惯这里。”
“若是那样,你会很孤单的。”
“不会,有你给我的照片陪着我,还有记忆。”
“以你的性格,一个人面对这样了解甚少的地方,你会吃不消。”
“我觉得我了解的不少,而且我不会傻到任人摆布,我的自尊也不允许我放弃我的性格。还有,我说了,我习惯了这里,亦是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包括复杂的人际。习惯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可怕。就像我已经习惯有你陪在我身边,但你现在却告诉我,你要走。所以我不得不,戒掉这种习惯。”
他看着我此刻略带讽刺的表情,尝试着挽回,“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在国外可不比在中国,如果有一天你跟现在一样,先做决定在征求我的意见,我人生地不熟,独处异乡,那才叫悲哀。”
“这次是我爸爸做的决定,我不想去。可是他态度很强硬。”
“你明明应该提早告诉我的,你那几天不在学校是因为在忙着办护照还有考试,是吧?”我盯着他,沉默的冷笑。
“我只是不希望让你过早开始心情低落,而且我也料到你不会跟我去的这个结果。”
“好了,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上学了,虽然手续都办好了,但我还需准备一些东西。”
“那,真得再见了。”我站起来,快步地跑,泪水真的止不住,我曾经那么坚持的以为可以一起走很远的人,现在要撇下我,一个人走到更远的地方。虽然他问过我跟不跟他一起走,可是我真的害怕,我觉得自己已不再如当初那般信任他,而且我也很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里的草地花园,舍不得这里的雪中城堡,舍不得这里积雪压满枝头的样子。
司景快步追上来,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在他的胸前,我听着我的心跳,想着我不得不离开他的这个事实。而且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早习惯这里,习惯了他。可是他将不在这里,我所有的习惯,都将化成往事。只能被称为记忆,还有他给我拍的那些照片,也终究只能成为我在思念他时的寄托,提醒我他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过。
虽然我从不明说,可是随着时间的累积,在我心里早就既定了他的位置,他对于我的身份-----我喜欢的人,我信任的人。
可是现在这一切,多讽刺。
我觉得他残忍,温柔地把我丢向深渊,用现实告诉我世界就是这么实际,就是这么令人措手不及。
我说:“我恨你,我怕我忘不掉你。”
我说:“我讨厌背叛,讨厌欺骗,讨厌隐瞒。”
我说:“此时分离,以后可能都没法再再见了,可能就这么断了联系,可能以后只能凭借记忆来勾勒你的样子。”
我说:“你真残忍。”
他说:“我也恨我自己,不过忘不掉最好,因为我也会一直想着你。”
他说:“我了解,因为我也讨厌。”
他说:“不会的,不会断了联系,到了那儿我会尽快联络你。”
他说:“对不起,”
下午,我向老板请了假,呆在宿舍里,
躺在床上,窗外明媚刺眼的阳光,是赤裸裸的讽刺,它明亮的光芒,与我心中的灰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春暖花开的日子,我最爱的人离开了我。
还是。
春暖花开的日子,我离开了我最爱的人。
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结果如此简明扼要一目了然:分离。
司景来找我,不停的敲门,我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我隔着门,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你回去吧,你这样只会让我不舍。”
此后的几天,他美欧像他说的那样销声匿迹,而是每天都来宿舍陪我,买饭给我, 可是我一点都没吃,我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睡眠状态,做梦都会哭醒,只是夜里特别清醒,盯着一屋的黑暗出神。可一点都不恐惧。
直到有一天,他没有来。我才承认这不是梦,她真的走了,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托他们班那个长得精致可人的曾经被八卦过的女生来照顾我,她叫彭朵。是一个很好的人,很体贴,很善良。每天给我带来精心准备的饭,逼我吃东西。
她给我带来了司景的照片,只有一张,司景在那张照片的反面依旧写了两字:流淌。照片中的司景对着镜头开心地笑,是那个我只看过一次的最动人的笑容,眼底是光芒和忧伤。远处是我,盯着司景的背影出神。
彭朵说:“司景让你好好收着,别忘了他。”
“不会的。”
在彭朵细心的照顾下,我的精神一天天好起来,她像司景一样,陪我在草地花园散步、聊天,可是,司景成了我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他迷人的笑容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轻声对我说:“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到你的身边。”
女孩一下湿了眼眶,她明白男孩再也不会回来,她想起在某个午后,男孩低声自语:“没有什么渴望可以超越对生命的渴望。”那是男孩眼底的悲哀,就像画中的男孩一样。
在司景离开后的一个人,我接到了他从英国打来的电话,他说话的声音依旧很轻,安抚人心。
此后,他保持着一天一次电话的联络频率,每天晚上九点多,我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后,他那边恰巧是下午两点多。
他给我讲那边的人,讲他们动听富有磁性的口语,讲伦敦塔桥的经典与美丽。
“那儿很好,你不打算回来了吧。”
“这里再好,也没有木城好。”
“你现在还心不甘情不愿地就多过了七小时啊。”
“你羡慕?那你也来吧。”
“我不去。”
“我回去时,会把这七个小时还回去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我要睡觉了。”
“调整好心情。”
“别担心,我现在已经能做到一半波澜不惊了。”
“那就好。晚安。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到你的身边。”
他总是以这句话道别。
因为很安心,所以夜里睡的很香,我梦见司景还在这里。站在草地花园的远处,齐腰高的杂草随风轻轻的摇曳,他冰冷的脸突然笑起来,是我只见过一次的那个灿烂的笑容,眼底荡漾着满满的快乐,没有悲伤,没有忧愁,他说:“你一定要等我,回到你身边。”
总是感觉身边有人陪伴,因为我知道,此刻在相去甚远的大不列颠岛上,我喜欢的男孩正坐在落地窗前,用小勺搅动着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惬意地欣赏着午后的阳光,还会在某个时候想起我,在脑海中默默的对我说:“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到你身边。”
女孩终于明白男孩画中的“流淌”是什么意思,只是:我安静的流淌过你的生命,就像我的生命安静的流淌过我的灵魂一样,总有结束的那一天,不过,到结束时,不要痛不欲生,不要绝望,因为只是流淌而已。
初夏的早晨,彭朵和我坐在草地花园的木椅上看书,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清晨凉爽的空气,我突然明白了司景说的“流淌”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安静地流淌过你的生命,因为我一直被命运安排着,知道某一刻,我不得不离开你,心痛苦地纠结着,孕育悲伤的液体缓缓的流淌过我的生活,我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舍不得你,我怕我会忘记你,我怕你会忘记我,我怕我们会就此错过。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在得知我们要分离时,尽量做到平静和波澜不惊,不要感到绝望和痛不欲生,因为只是流淌而已,痛苦和分离流淌在我们生命中,渐渐平稳到我们终究会习惯,请你相信我们的爱情。要记得,我一直在想你。从不曾忘记。要记得一定要等我,有一日回到你身边。”
彭朵看着我,开心地笑了,“你终于明白流淌的意思了。”
我看着她漂亮干净的脸,淡淡地点头,突然很想哭,总是在不停地纠结,在层层羁绊中。不懈地努力,渴望冲破命运对自由的束缚,寻找新的自由,平静的放纵,什么都不想,安静地享受午后的阳光,观赏夕阳然后天际时动人心魄的壮烈的美丽,牵着喜欢的人的手,躺在草地上,听小虫窸窣的声响,享受灵魂的洒脱。
我突然想起来,自从他去英国后,我还没有对他说过晚安,于是我计划在他下次打电话时,告诉他:“可不可以不要过早睡觉,我会尽可能早点起床,在木城最安静的时间,对你说晚安。”他一定会笑,轻轻地笑。说:“好,我会等你的晚安,没有听到你的晚安,我是不会睡觉的,无论多晚,我都等,好不好?”
她终于明白在过去的这段美好日子里,男孩给她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她曾经那么渴望的自由,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已逃脱了心灵的束缚,体会到了那种洒脱的感觉。
与司景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我体会到了爱的滋味,但司景的爱不同于别的小情侣的甜腻,是安静的,平淡的,有点冷漠的,令人牵挂的,而且于我来说,也是足够温暖的,复杂的,纠结的,难以忘记的。
我发现在不经意的时光中,我早已紧紧握住了自由,原本那么渴望的自由,在不经意间,早已来到了我的身边,心已经不再如从前那样紧绷,早已学会享受生活的苦和乐,笑对生命中的酸甜苦辣。即使司景现在不在我身边,我也能熟练驾驭我的心情。
就像司景说的那样,我会一直等他,等他回到我身边。
如此的坚信着,从未动摇过。
尾声。
一个月后,天气明显的闷热起来,雨后,趁着凉爽的空隙,我和彭朵去草地花园坐坐。
她坐在木椅的一端,我枕着她的腿,把脚腕搭在木椅另一端的扶手上。
我说:“彭朵,你觉得司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彭朵说:“并不多见的男孩子,安静冷漠,没有有钱人家孩子身上那种令人厌恶的狂妄,但却总是让人有距离感。”
我说:“那你是不是曾经喜欢过他?”
彭朵在我脸上点了点,回答得很爽快,没有遮掩,“喜欢过,可是他只当我是朋友,而且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告诉我,你是他心中早就既定的人选,不会更改。”
我握住彭朵细长的手指,我说:“彭朵,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闭上眼睛,开始讲故事。
“一个女孩一直在追求自由,她承担着很大的压力,为了好.....”
知道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她体会到了那种洒脱的感觉。”
这时我感觉到彭朵轻轻的推了推我,“故事讲完了,你看看谁来了。”
我睁开眼,扭过头,在草地花园的尽头,我日夜思想的人就站在那里,他穿了一件白衬衣,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净却结实的小臂,他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像王子一样,安静的冲我笑,眼底已没有忧伤,暖意弥漫在空气里。
故事中的男孩,在他生命的最后,给了女孩足以珍藏一生的回忆,教会了女孩如何成长,让女孩找到了渴望已久的自由。女孩带着男孩的画,一个人走过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可她并不感到孤单,因为他知道男孩一直都在,会在某个她看不见,亦无法找到的地方,用他自己的方式陪伴着她。
而我的男孩司景,在短暂的离开后,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亦是从未离开我,而我也从不感到孤单。正如我们心里一直坚信的那样。
“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到你的身边。”
“我一定会等你,等你回到我的身边。”
未来那么遥远漫长,可是有了记忆的陪伴,生活并不单调乏味、现在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在我抬抬手就能触及的地方,说:“跟我一起去英国吧。”
我伸出手握住司景的手:“好啊。”
如此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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