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搬家了,搬离妈妈的房子,内心掠过一丝愧疚。
妈妈的房子装修的很简单,用的材料也不好,样式都是妈妈自己设计,让工人给做的。在这里住了一年,感觉储物空间很少,家里一直乱糟糟的,东西没地方放,就那么四处乱放着。
因为在一楼,常有小动物光顾,暑假两周没住,再回来到处是蜘蛛,蜘蛛还抓住了一只蜈蚣(长相相似),我也踩死过几只蜈蚣和蜘蛛,用药喷死过几只,在书桌旁看书时,有一次看见一直蜘蛛也在桌上书丛里闲逛,没能拍死,它跑了,我更慌了。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昏暗的灯光下,发现木架上有个黑黑的东西在动,细看是一个蜈蚣,顾不上找准位置,慌乱地摸到苍蝇拍就拍,结果没拍到,它顺着墙壁溜了。想到它可能跑到家里的任何地方,不禁心惊胆战。
人类大战昆虫的戏码就这样频频上演,我的小心脏啊~
急于拍死它不是因为爱杀生,有些孩子没事儿碾蚂蚁玩,那是乐趣,我去拍蜘蛛、踩蜈蚣是因为太恐惧了,以至于没办法容忍和它们“同居”,一想到它们在某个角落里,我心惊胆战。
我的新家装修的差不多了,舒适,漂亮!
想到要离开这里,想到这个地方,在妈妈装修的时候,我本可以多帮帮忙,出出主意,因为这次装修新房我自己觉得很累,很麻烦,就想,当初妈妈装修的时候是否也和我一样的感觉,多么希望能有人帮忙。想到此处,一股内疚感袭来,将我淹没。
克制着不再想这件事,听着黄仕明老师的催眠课程入睡——如何创造性的接纳自己。听着听着泪流满面。想到自己最想创造的是什么?是自由的展翅高飞。然后一个画面袭来,我努力的展翅,腿却被地面的一根线拽住,那根线是什么?是内疚。从小见证妈妈吃苦受累,我多么想帮忙。可是,我代替不了她,尽管小时候的我已经很努力的干家务活,但也只是杯水车薪,依然看她受苦毫无办法。
我对妈妈有多少愧疚,比我能想到的多得多。这些年的冷淡,难道我内心没有冲突吗。可太多话语没有机会表达,也不知从何说起,渐渐地,我内心充满了罪疚感。
那是什么?其实是爱啊,若是不爱,何必内疚。
之前听到那句“你要允许她受苦,而不去把她的苦难背到自己身上来”。知道很容易,做到却是多么旷日持久的过程。你很难知道自己的情绪因何而起,很难放下自己幼时的信念,那个想拯救家庭于水火的孩子,如今依然在以某种方式拯救,比如“同甘共苦”,难以追寻快乐和成功,以一种“我既然没法拯救你,那么我就和你一起受苦”的底层逻辑,保持和父母的链接,表达对父母的忠诚。
我希望自己永远是妈妈的小孩,那个单纯的、听话的乖孩子。
我希望妈妈能过的比我好,这样我就能紧跟她的脚步,过好的生活。
我希望她不会批判我生活中的奢靡浪费,允许我和她的生活理念不一样。
我希望她能祝福我,说,晓杰,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吧,不用惦记我。
我希望她能放了我。
但其实是我自己不能放手,我紧抓着这些不放,来维持对家庭的忠诚,对爱的渴望。
妈妈以前总是说,你们能飞多远就飞多远,我砸锅卖铁也会支持你们。如今我们都完成了高等教育,有了体面的工作,比老家亲戚的孩子有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们怎么忍心把老父母滞留原地。自己独自高飞。
姐姐以她的方式,在支援着父母,帮助着弟妹们,没有一点怨言。
这个家庭曾经的苦难,在我们心里留下了烙印,是鞭策,也是牵绊。
当内疚感啃噬着我,几乎将我吞没时,我问自己,我的孩子若经历了同样的遭遇,我会希望她回报我,还是远走高飞,快乐的生活?
我希望带她到这个世上,享受为人的快乐,而不是跟着我受苦。若有一天我要受苦,病痛折磨这类的,我希望自己预留足够的钱,请个护工。若我要离去,我会告诉孩子,我将换一种方式继续陪伴她,不必挂念。
若她令我失望了,我不会记恨她什么,她是我的孩子啊,我爱她还来不及呢。
我隐约感到自己是觉得令妈妈失望的。刚写到那里的时候,一阵难过。
失望什么呢?
是我对自己失望。因为幼时期冀的“拯救”,要求自己有一天强大,有能力,来救家庭于水火。虽然父母现在早已过上了好的生活,不需要谁救,但幼时的愿望没有消失,它潜藏在黑暗里,啃噬着我的心智。
我看见你了,孩子,欢迎,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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