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可还好？

        我曾在孤独一人的世界里生活过，感受过世界上最可怕的寒冷，即使在最炽烈的阳光中，都带着微微的凉意。索性还好，你如一缕暖和的微光，能穿透黑暗，在我百无聊赖时点起一支烟的氤氲中，明朗可见。

      我想起她来了。你一定会说，那女生应该很漂亮吧。

      乌黑顺直的短发，看着让人舒服。长短适中的睫毛下，灵动的眼睛深处藏满了神秘，她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笑。很普通，也很平凡。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校园篮球场。那天，晚霞当空，傍晚柔和的阳光照在篮板上，几个人影在球场不停交错奔跑着，“唰”的一声，进球了。放学后打球已经俨然成为我和兄弟们心照不宣的约定了。而篮球场旁的田径场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在跑步。随之渐渐暗下来的夜，球场悄悄露出一线微光。此时，田径场没人了。自己准备喝几口水后离开球场。

      突然，啪嗒啪嗒的声音开始靠我越来越近。回头一看，一个短发女生朝我的方向跑过来。她经过球场时篮球场上微弱的灯光把女孩乌黑的头发照得发亮。我看着她，她看也没看我，继续跑着步。我从球场离开，手里拿着球，走的很慢，看她跑了一圈，又跑一圈，似乎她的脚步没有想歇下来。算了，我还是走吧。

      第二天，又遇到了她。乌黑的短发，她的发型就像央视儿童节目金龟子的发型。

      第三天，倒没有等球场灯亮，她就已经出现在田径场。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打完球，总会看到她，她似乎也注意到我，我们偶尔眼神不经意的碰撞上，而后又迅速离开了。她跑了一个星期的步，我却不见她身边有同学陪伴，总是一个人在田径场。

      后来几天时光里都没在田径场看到她，反倒是楼道间偶遇，校园小卖部里，她低头吃着饼和我擦肩而过。某次体育课上，“金龟子”样的发型总能让我一眼就能捕捉到她。

      有一天，傍晚，我和朋友还在打球。球场白线外，“金龟子”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发现她之后，我似乎有满满的能量，不停地涌现，手感超好，连续投进几个球。等朋友都疲倦了说还是散了吧，我们才结束休息准备回家。金龟子还是坐在那一直就看着篮筐。不一会，球场的灯亮了，篮板上的篮筐显得格外耀眼。

        朋友一个一个离开后，我鼓起勇气，和“金龟子”说了一句话:“同学，你怎么还不走？”

“可以借你的球玩玩吗？就一会会。”

      我把球传给她，她接过球之后，很快地走到篮筐底下。笨拙地投球，把球似抛西瓜一样的投。手脚不协调的样子像极了不倒翁。这个点该回家了。我看她很执着，又不好意思说要走，又多等了一会。后来她问我，下次可以教我打球吗？

      我没有多少犹豫，点头答应了。

      往后一个星期的傍晚，她就会来。神奇的是，每次都给我带我爱喝的汽水，等朋友走后她就打打球。她话很少，我问她一句她答一句。后来知道她比我小两届，正在面临初升高的考试。那一个星期跑步是因为班主任说她成绩下降得厉害，怕她考不上重点中学，就罚她去跑步跑步清醒。没有老师监督，她自己都能坚持一个星期。换作是我，没有老师看着我，我都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她有双美丽的眼睛，每次篮球场上的灯亮了之后，她的蘑菇头越发得清晰，那透亮的眼睛似海，深不见底，长短适中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却又那么可爱。我告诉她，接下来的几天会有高中几个班级篮球比赛，我把我们班级比赛的时间告诉她。不过比赛的时间比较尴尬，都下午最后一节课开始，大家估计都在上课，也只有比赛班级能看球赛了。

      让我惊讶的是，她说，她会来。

      那天下午，我们班球赛。课间校园广播正播着周杰伦的《晴天》，“金龟子”曾经说，我唱这首歌很好听。我很喜欢听他的歌，心里轻声哼起副歌部分。校园铃声响起，上课了。球赛也正准备开始。阳光燥热得很，自己还未动身就已经汗如雨下了。球赛哨声未吹响时，想起那天她说她要来，我一直寻找“金龟子”的影子，没有看到那可爱的蘑菇头。或许学业比较忙，再过十多天，她就要考试了。我就这么安慰自己，进入比赛当中。

      比赛到中途，对方传的球用力过猛，对方队友未能接到球，正当球要准备砸到白线外的人时，我看到了金龟子，球正在朝她的方向砸去！我快速地三步换作两步，下意识地伸长手把球捞回来。就在那时，我重心失衡，摔倒在地。烧得发烫的地面，触到皮肤，热痛焦灼。还好，她没事。她没说话，却看着我，我笑着对她，接着站起来径直回到球场。那天比赛，我们班级赢了。同学给我递上了我爱喝的汽水，一脸坏笑对我说，有个女生给的。

      可那天比赛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她。田径场，球场，校园小卖部，楼道拐角处，都没有。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中招考考完后的两天。自己正在楼上阳台和同学聊天，不经意地看见“金龟子”和同学搬了一堆的书走在校道上。课上听老师说，“金龟子”所在的班级所有人几乎都考上了重点高中，学校领导对此感到无比欣慰。

      下个学期开学，有一段日子，我都有意无意地去找“金龟子”，可没有她的影子。在球场耍帅的时候，也想着她能突然出现。可还是什么都没有。也许，她也考上了重点高中。有时梦里偶尔会梦见她，她站在马路的对面朝我微笑招手。还是留着像金龟子一样乌黑的短发。我其实想和她说很多话，也一直想告诉她，我拿到了那次球赛的MVP。

      有些路你和某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可你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开脚步。

      傍晚的晚霞总是那么迷人，偶尔我会记起她，也许也是因为这辈子她在的那段时光，我单纯打篮球的时候最帅。我会记起她，也许是因为她的执着感染了我。我会记起她，也许是因为乌黑的刘海发下那深邃的眼睛藏了太多秘密。

      如果再遇见她，我想摸摸她的头，问她，过得还好吗？

      阳台上的风开始有了凉意，我长吸一口烟，随手掐掉零星点点的烟头。喝口爱喝的汽水，回到主卧，想起明天又是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