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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蒙蒙的发亮，俩人迫不及待的上路，本来有马在旁边，装备运起来方便许多人。可一旦上了雪线，吴邪在张起灵的叮嘱下不得不轻装上阵，带上相机和干粮，之后把马留在山下。

  “要喝就快喝。”

  张起灵看到吴邪把水壶从包里拿出来又取出来，不知道要干嘛。

  吴邪一听，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迅速端起来大饮几口，冰冷的温度淌过喉咙，快速被血液融合，渐渐让身体变得暖起来。吴邪把水壶传给张起灵，用下巴指指，示意他也喝。

  张起灵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看到吴邪的脸有点发红，接过来本以为是水，闻了闻。

  张起灵问：“这是什么？”

  “喝了就知道。”

张起灵确信的看一眼吴邪，慢慢地仰起头喝了一口，味道说不出来的怪，但满嘴的香味消散不去。还在张家大院的张起灵如同在襁褓中没有知觉的婴儿，可遇见吴邪后，他发现他悄然透过吴邪这扇门，开始接触外面的新事物，一切都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似乎外面有更大的吸引力。他不明白很多事，却明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像吴邪那样生活。

吴邪朝他眼睛看去，从第一天后，张起灵的眼睛不再像最初那样的无神空洞。不知道是不是在酒的作用下，这回却变得明亮。吴邪在后面没理由的笑出声。

有了第一次的甜头，张起灵不自觉的又想举起来尝一尝时，吴邪二话不说的把他手上的水壶夺走放回去，然后又重新清点装备，让张起灵背上自己的包袱。

“出发。”

一声令下，张起灵见吴邪神采奕奕的脸孔，这才看出吴邪颇有领袖的天份，一言不发的背上包袱，明显感觉自己身上的包袱比之前重了几分。

张起灵打头走了一段路，他首先看到两面狭隘的石壁峭立，当吴邪问他前面怎么样时，张起灵噤声，假装风雪灌耳，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旦穿过，前面的路便会更加艰难。

厚实的雪地被两双脚踩陷下去，一步一个坑，踩进去容易，拔出来难，导致他们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吴邪看到石壁，一下子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找到了一个可辨物，巴不得立马冲上去。

金闪闪的光从细小的缝隙中穿透过，一点一滴的漫在吴邪身上，庸懒而分散，抬眼望去，东升的太阳像是被夹在中间浴火重生，把石壁照得金碧辉煌。吴邪亲身实践，狭缝不算大，足以一个人通行。随即，他招呼张起灵赶紧上来，打算让他先走，免得出意外。

吴邪还在一心一意的勘察石壁的造型，完全没注意到一只冰凉的手缓缓地握住自己的脖子。等吴邪回过头来，看到张起灵阴着一张脸说道，离开这里。他嘴里没吐出白气，反倒是他冰封了这里的一切。吴邪与他四目相对，根本看不出他眸子里掩藏了多少情绪。

跟昨晚的情况比起来，他对自己的兴趣开始逐渐降低，甚至想抛弃自己再一走了之，永远是别人的过客。诅咒一般，不是别人，就应该是他，一出生就注定承受孤独。

“这里是我的极限，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的活下去。”

张起灵说得很艰难，他险些忘记是自己把吴邪扯上来的，可现在却要做个好人。他淡淡的用手指去磨他的皮肤，手上没用多大力气，就好像看到吴邪脖子受冷，要给他捂捂，但是他的手却出奇的没有温度。等阳光越过吴邪的头顶，扑到张起灵的眼睛里时闪了闪，他才松开。紧接着，他闷声不吭的走进狭缝中。

吴邪反应过来想去拉张起灵的手时，他已经走远了。吴邪想叫他名字却叫不出来，慌忙地叫了一声唉。声音在石壁里碰撞反响，却捕捉不到张起灵的耳朵。吴邪想，来都来这里了，现在叫我回去那不是傻子？况且哪里有金主被向导扔在半路的道理。虽然说张起灵身手了得，保不定是神仙下凡历练，就算玉帝要召他回天上了，那好歹让我看看神仙的样子啊。

吴邪忙得跟上去，耳边嗡嗡作响，寒风之中夹杂着落雪灌了他一嘴。狭缝不知什么时候变成逆风，刚才张起灵进去挺容易的。吴邪把胳膊举起来挡住面，露出一点缝隙来窥视外面的世界，前面的路似乎变得越来越窄，奇怪的是身体并没有受到挤压，反而越来越通畅。一不留神，脚下被石子绊住，很快人就从出口滚了出来。

靠着石壁使自己撑起来，这么一折腾，酒水在他胃里翻江倒海，烧得胃疼。调整好姿势后，一股苦水涌上喉头。吴邪把苦水咳出来，毕竟呆在自己肚子实在难受。发泄完后，吴邪抓了一把白雪给自己洗洗嘴。趁这个时候，吴邪发现出口处只有自己的脚印，愣了愣，想着两人时间相差不算大，一脚印下去，雪就没过自己半条腿，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让脚印消失。吴邪不甘心的往四周寻找，事实证明，根本就没有另一个人的足迹！那张起灵呢？

在白纸一样的世界里，吴邪这么一小块小黑点微不足道。吴邪定了定神，他不能乱，脚印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应该是人为覆盖，只能说明张起灵是决心让自己离开。他就这么决绝的将自己丢下？那他刚才想掐住自己的一瞬间是真的想我致于死地？更像是做最后的告别。

吴邪思索了一下往西边走去，他不知道张起灵的大概走向，也不知道张起灵背着自己到底要去做什么事，但他依然义无反顾，他在赌，赌一个结局。

一直到太阳当头，吴邪估计了在雪地里栽了五个小时，回头一看，脚印一深一浅，脚趾头早就冻得麻木，只不过只剩下自己的心是滚烫的。眼皮昏昏沉沉的想眯上，吴邪心里有点害怕，失了魂似的拼命去揉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变得清醒，脑中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睡。风雪改了方向，推着吴邪踉踉跄跄的行走，活像个行尸走肉。

意识被蚕食殆尽，在吴邪即将倒下去时，一只手以极大的力气挽住他的胳膊，支撑住他的身体。

“你不是走了吗？”吴邪的眼睛蓦的亮起来，咬牙强忍住自己不能这时候闭上眼睛，眼前像天神般的孩子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一路狼狈得很，看来他还只是个普通人。

“我们的包袱背错了，我的东西在你那。”

冻坏了的脑子迅速发热，吴邪当机立断的抓紧身后的包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人，我不会介意陪你走到最后。既然我来了，就不会退缩。”吴邪露出以往没有的坚定。

张起灵转身避开吴邪刻意的目光，有的是无可奈何，更多的是无法面对。他只能学吴邪那样躲避尘世纷扰，逃避现实。

吴邪瞥了一眼张起灵，眼中有他又好像没他。张起灵从背包里找出一根绳子，让吴邪自己绑在腰上，另一端给自己系上。

“这样就不会丢了。”张起灵道。

吴邪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潜移默化的形成一种默契，只要吴邪用手拽一拽，张起灵就会适当的减慢速度，拽两下，张起灵会停下来等他。

峰回路转过后一路向上，真不知道是否是天路。等过了一个高度，吴邪胸口像是被重石压过，呼吸非常困难，本来对高原就有点不适应，现在来看，头晕眼花。吴邪吓得赶紧去找个可视点，确定张起灵在自己的斜上方。吴邪正要往上爬，顿时身上的绳子抖动的厉害，上头的雪成块往下掉。

吴邪眼看张起灵从高处翻滚下来，吴邪赶紧固定好位置，把绳子往这边拉，试图把他拉过来。张起灵下滑的速度特别快，险些被埋在雪堆中。

“有事没事？”吴邪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就应该趁这个时候找个保命的地方。由于张起灵的失手，雪层松动，不停的有雪块砸下来。不少的雪冲进吴邪的口鼻，他猛地咳嗽咳几声，正想看看四周的情况，上面的石头滚着雪猝不及防的朝吴邪脑袋上来一击，脑里搅得跟浆糊没什么差别，一度缺氧，不知不觉手中的力度松了几分，绳子嗖嗖的摩擦过吴邪的手掌。吴邪的心脏差点从心眼口跳出来，一把抓紧。他朝张起灵的方向看去，白色的空间里剩下他黑色的身影。

吴邪手慌脚乱的把他拽到自己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张起灵挣扎了一下，可吴邪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绳子在吴邪的血液下变了一个色，张起灵下意识往他的手掌看去，可是手被他掩藏在自己的肩膀下，什么也看不到。

“还撑得住吗？”

“死不了。”

张起灵握住吴邪不平静的手，“我不会让你死的。”

吴邪无奈的笑了笑，有些人真的不能见。

张起灵四下寻找，在吴邪的耳边说道：“往右下走，慢点。”

张起灵的声音非常模糊，吴邪用心去听，艰难的点点头，吴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听清楚却走得那么踏实，或许张起灵的存在如同一种无形的安全感把他包裹，让他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地。移动了一小段，脑子变得越来越沉重，太阳穴像是发出警报一样突突直跳，再过一会儿，六感尽失，他多么想跟张起灵说求你让我睡一会儿。再然后手中的力气好似被人抽丝剥茧般抽去，喉咙里卡出一口气。

最后，吴邪没说任何话，额头磕在张起灵的头发上，失去了知觉。

……

这天夜里，吴邪醒来，犹如在鬼门关里逛了一圈，最终由于人员已满而被踢了回来。

吴邪环顾四周，他们现在在一个山洞里，张起灵窝在一块地方睡觉。吴邪对于怎么来的根本没有任何记忆，而且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疼的他龇牙咧嘴。

吴邪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状况，本以为张起灵只是安静的睡觉，可是吴邪只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除了自己，其他地方没用一点温度。望着地上冷冰冰的人，心脏像被狠狠地被人剜了一块，吴邪眼睛干的流不出眼泪，一瞬间几乎是双膝跪到他的身边。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吴邪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顿时被现实冲的稀巴烂。吴邪一把把他抱过来，躺在地上太冷了，吴邪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块大冰块，无论吴邪怎么去搓他的手，即使把自己的手给搓红，他还是冰冷依旧，也许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说话。

“放开。”虚弱的声音从吴邪怀里传来。

“你不是死了吗？”吴邪难以置信。

“睡死了。”

吴邪见他没事，看张起灵盯着他自己的手肿的跟猪蹄似的，抱歉了几声后只能乖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让火星重新燃起。

吴邪盯住火焰道：“你到底是谁？”

张起灵把目光移到吴邪脸上，说了一句：“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你不是被介绍过来向导？”吴邪心底一凉，就像是被拐卖了一样，那么他现在根本就不在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且比那个地方更危险的地段。

张起灵点点头，“我骗了你。”

“不得已的理由，我必须要进入雪山，在我能活下去的情况下，以我的力量是不可能抵达。所以，我还要有一个人，不过这条路太难走了，没有人会答应。前几天，我无意中发现你要进去一座雪山，于是我把你带离了你原本的路线。”张起灵似乎看透了吴邪想问的问题，又说：“我不知道你之前的向导在哪。”

“本来我是不计后果的完成这件事情，可是你的行为让我改了之前的意愿。一路上我想了很久，甚至我想重新找个人，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在昨晚我就想打晕你，让你自行离开，可是我下不了手。我的心告诉我，想让你多留一会儿。你留下的时间越长，你就越危险，后来在狭缝时，我已经确定不能再让你再趟水，这就是我抛下你的原因。”

吴邪一听完张起灵的故事，心里没有一点波澜，不知是喜是悲。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包里的东西？”吴邪记得他撇下自己后因为包的原因，他又折回来，吴邪试着去找包，可包早就被张起灵拿走了。

“那是什么？”吴邪自始自终只在张起灵的嘴里说起过，具体是什么东西他实在不知道。

“一只青铜铃铛罢了。我要找个危险的地方，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