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巷子

作者：交口一中    闫旭峰

      我的童年，大多是在外婆家度过的。

      外婆家大门外有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两面错落着的是街坊邻居家的大门。有的高大威严，大门两边有石狮子，门口有用上好的木料做的门前子（门槛）。记得当时，像大人们一样，一步稳健地跨进去，是很费劲的，小小的身体不是歪在左边就是倒在右边。门正对面是用砖雕或木刻做的照壁；还有的大门低矮简陋，甚至是茅草顶，门口没有石狮子，也没有门前子，门里只有简单的遮挡。门扇是用木棍做的木栅栏，一边固定住另一边推拉。

        巷子是东西向的，这样街坊邻居家的大门朝向，只能是面南或是面北，外婆家的大门是面北的。也许是我幼小的缘故吧，觉得那条巷子又长又宽，一个人要去街上转悠，感觉费些劲儿才能走出去。巷子有两个出入口，我每次上街，总是要算计着走，怎么走才能少跑些路儿。

        巷子西边有口水井，井台上有辘轳，人们吃水都在这口井上挑。记得当时我比水桶也高不了多少，挑水自然是三个表姐的事情，我只是个跟屁虫。挑水的时候，她们是不让我靠近井台的，一般是三表姐负责拉着我。后来我一个人偷偷跑到井口看过，井水清澈不见底，只能看见我小小的身影，在水面上晃动。

        外婆家的墙外有一颗大树，树枝延伸到房顶上许多。我经常偷偷地攀上攀下。有时候，我在巷子里，远远地看见三个姐姐放学回来了，就赶紧跑回外婆家把大门关上，从外婆家的后院子里爬上房顶，再攀着树枝爬到树上溜到墙外。然后，风一样地迎向她们，若无其事地一起敲门。外婆听不见的时候，我便会自告奋勇地原路返回去把大门打开。每次总会招来外婆的责骂和姐姐们的警告️，仍会乐此不疲。

      春暖花开的时候，地里泥土的味道和各家庭院里花的芳香，总会争先恐后地挤进巷子里来。我们也格外活泛起来，满巷子追逐打闹。最难熬的是夏天，滚滚的热浪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蝉声和卖冰棍的叫唤声，仿佛能把整个巷子撑破。秋天是我们喜欢的季节，招架不住的炎热渐渐退去，半青半红的枣儿会从院子里探出来，一场风雨过后，我们便会从自家大门里蹦出来，冲进巷子，争抢掉落的枣儿。下雪的时候，街坊邻居会不约而同地出来扫雪。因为挑水的时候，大家都是要走这条巷子的，谁家也怕路面上结冰。当然，这不是我们小伙伴们乐见的，因为严重影响了我们酝酿已久的一场“南北雪仗”（住在巷子南面的和住在巷子北面的小伙伴们之间的雪仗）。穿梭在巷子里的雪弹，往往能招来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呵斥。

      小时候的每一天，总是很长，尤其是一年，更是长的让人发愁。每年正月里去外婆家，是我一年中最盼望的事情。因为正月十五前后的热闹，都会经过这条巷子。我最喜欢看的是背棍和铁棍，觉得站在上面的小孩儿挺神气的。其中，有几个是我的玩伴儿。我总会穿梭在巷子里的人群中，抬着头一个一个地辨认，直到散场也没有找到一个。那会儿，特别纳闷我为什么选不上呢？

      后来，外婆年事已高，不得不跟着在外地工作的大舅一家一起生活，只好把空置的房子卖掉。我也长大上学了，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期间，听二表姐说，新主人临着巷子修了一栋四层楼房。再后来，母亲常念叨想回去看看，加之，那条巷子里也有我的童年。于是，我们先后回去过两次，都是开车进的巷子，觉得巷子没有那么长那么宽了。房子的主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母亲看着她曾经住过的院子，眼睛里闪着泪光，我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条童年的巷子，悠长而悠远，怎么也走不出来。它或是在我们的梦中，抑或在我们眼前，更重要的是它已融进了我们的血液里，根植在我们的生命中，向前并向上延展。成了我们成长的基石和情感的寄托。

      童年里的我们，永远也长不大，也永远不愿意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