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轻风

一缕轻风（小小说）

文/刘艳珍

一早交接班，接诊了一个新冠状肺炎的女病人，名字叫林轻风，28岁，职业画家。她昏迷不醒，处在危险状态，对她必须格外看护。我穿着防护服，隔着面具，看着她带着呼吸机费力地喘息，心里非常焦急，想尽一切办法为她缓解病痛的折磨。隐约间看到她那张苍白的两颊润红的脸，是那样消瘦而又秀气。“腾地”一下，一个美丽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林轻风，一个俊俏秀气的女孩，在早，就住在我家隔壁。

回想十几年前，我家隔壁邻居的女儿林轻风，和我在一个学校上学。那时我念初二，她念初三。她比我大一岁。上学放学，我和她时常能碰到一块，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非常欢乐。有一次，她忘带钥匙进不去家门，就到我家待一会儿，等待家人回来。我爸妈让她在我家吃饭。饭后，她聚精会神地为我画肖像。我坐在那一动不动很累，稍动一下，她都不让。可算画成了，我接过来一看，果真很像自己。很佩服她绘画的水平，太精湛了！

从那以后，我和她相互产生了爱慕之情。不知怎的，越是有好感，我就越想疏远她，怕青春萌动。一天放学，她在后面喊我:“李春雨，李春雨！”

我装作没听见，故意加快脚步。她还在后面喊我，我越发慌张了，竟一路小跑起来。她在后面追，一个劲儿地喊我的名字，我在前面不停地跑。真挺戏剧性的。相恋都是男追女，哪有女追男的呢。追着追着，她一下子跌倒了，“呜、呜、呜”地哭起来。我听见哭声，赶紧跑回来去扶她。她倚着我起来了，哭诉道：“你是嫌弃我吧，干嘛老躲着我呢？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咱们不是学生么，不能过早地处朋友，会耽误学习。”

“墨守成规，你真是个傻老帽。”

“你在污蔑我的人格！”

“污蔑你咋地，我看你傻的太可笑了。”

我无法跟她在辩解，就一路随她走着。太阳已经偏西了，秋风瑟瑟。我和她一同往回家的路上走去，窃窃私语，情意绵绵。她问我:“我为你画的肖像，你还保留着么？”

“当然保留着了。”

“你还挺有心的呦。”

“没心能活么！”我调侃道。

她拍了我胳膊一下，笑颜道:“画画是最快乐的事情，只要深入下去，就会画得越来越好。”

“真羡慕你会画画。”

“假如咱俩走不到一块，希望你保留住肖像画，会是一笔精神财富。”

“莫非你是画仙么？”

“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心想：“不会认错，她就是林轻风，我的初恋。”

巡视病区，患者的情况各有不同。医生护士为解除患者的病痛，救死扶伤，尽着最大的能力。

快交接班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来到林轻风床前，观察她的病情，还好，她不那么喘息了，呼吸轻松了些。忽然她微睁开了双眼，问我：“医生，我的病还能治好么？”

“能，能，你这会儿就渐好了。”

“你、你是李春雨吧？”

“哦，是的，你还认出我来了。”

“这些年都失联了！”

“这不又遇见了么。”

她显出激动的神情，我也同样，却抑制住不表露出来。忽然，她双手舞动了一下，痛苦异常，对我凄厉地嚷着：“你是伪君子，枉费了我一片心意！”

这时，交接班了，病区显得更繁忙，没人注意这边的嚷嚷声。我不得不离开了她。

回到驻地，我睡不着觉，只能闭目养神。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到了后半夜，我终于睡着了。梦里，她向我招手，说她病好了，要和我结婚，我一下子把她搂在怀里，亲吻她，她就是我的新娘了。这些年，原来我是等她啊。当我牵着她的手，步入婚姻殿堂那刻，隆重的婚礼开始了！我忽然从梦中醒来了，天蒙蒙亮了，我得起床到病区去了。我急于看到林轻风，一路小跑，寒气袭来，呛得我憋了一口气。来到病区，朝她那病床望了一眼，空空如也，不由地，我打了个寒颤。交班的同事告诉我，林轻风昨晚病逝了！听到这个噩耗，我跑出病区，跑到外面，泪溢出眼眶，心想：“这可太突然了，她的病情，原来是回光返照啊！”

我费尽周折，联系上了她的亲人。她的亲人悲痛欲绝，我的安慰，对她的亲人，稍管点用。平息下来，我亲眼看到了 她遗留的画作，其中的一张，是为我画的肖像，形象逼真。落款写着：李春雨，思念之至，溢于言表。作画于:2019年1月20日。至今已经一年有余了。捧着这幅她的亲笔画作，对比以前她为我画的那幅肖像画，画技已达到了登峰造极！我为她感到惋惜，可是，她已离去，似一缕轻风，悄然地飘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