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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的白月光卷土重来。
可这白月光,后来竟变成了饭粒子。
我是小说中的炮灰女配。
夫君的白月光归来后,我频频作妖,致使两人重归于好。
小说的结局,众望所归,夫君最终和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我成了众人嗤之以鼻的自作自受之人,最后被扔进焚仙炉,烧得渣都没剩。
我最是惜命的,决定溜之大吉。
当夫君找到我时,却气急败坏,指着我的鼻子一顿臭骂:
“西舟,和离书我没签字,不算数。”
“谁允许你跟我和离的?”
“还有,这孩子是你跟谁生的,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得他个魂飞魄散。”
1、
玄翼回来了,仙婢禾禾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有点惊讶。
直到被他拥进臂弯,我都还深陷在疑虑中;他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青梅,怎会舍得这么快就回来。
玄翼一进屋便将我搂进怀中,紧紧抱了抱,才松开我,伸手刮刮我的鼻尖,皱眉道:
“西舟,几日不见,怎地变呆了!是不是想我想的?”
我摇摇头,看玄翼眉头更紧了,又使劲点点头。
三日前,兀疆神女回归天界,我还以为玄翼此番前去,必定要忙碌些时日,没曾想他竟这么快回来。
玄翼在启明殿太白金星座下当值,主管各路神仙飞升得道后的后续工作。
我柔声问他:“兀疆神女重返天界,你这几日不是都很忙吗?”
玄翼最喜我柔情轻语的样子。
果然,他唇角一勾,脸颊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忙归忙,还是想回来看看你。”
“想我没?”
这几日,我倒是时常惦念着他,见他一脸温情,心中不免一热,一股温热的浪潮涌上心头。
可我还是迅速清醒过来,沉溺在这种爱的旋涡中最是要命的。
兀疆神女从魔界回归,意味着命运的新篇章就要开始。
作为炮灰女配,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天界中,所有人都知道,兀疆神女一旦归来,玄翼必定会弃我而去。
与其赖在他们这对铁命鸳鸯之间,不如,趁早跳出来,做个好人成全他们。
可我行礼还没打包好,玄翼的白月光就登门了。
2、
次日,玄翼前脚出门,兀疆后脚便出现在我面前。
她像只傲娇的孔雀,居高临下站在我面前,眼中尽是不屑:
“你就是西舟?”
我垂着眼眸,用无声的沉默回应她。
毕竟她才是小说的主角,惹恼她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我以为她只是来宣示主角地位的,想想忍忍就过去了,可没曾想,她居然是要我命来的。
“要不是我离开天界,让你这卑贱之辈钻了空子,玄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不过,如今我既已归来,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在你消失前,我不希望你再跟玄翼见面。”
言外之意,是叫我立马滚蛋的意思。
言语间皆是威胁之意,丝毫没有半点神女该有的风范,字字句句,充满了对我的厌恶和鄙视。
我与她一无仇,二无怨,为什么要平白受她的气?
“我是玄翼的娘子,我们在月老殿登记造册过,就算是天帝来了,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我抬起眼睛咄咄看她。
白月光怎么了,我才是正宫娘娘,就算是退出,也是我自己的事,与她何干?
听我这么一说,兀疆这才勉强把目光投向我,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别逼我动手,虽然你不配。”
这几个字,她说得极为平淡,似乎我像只随意就能被捏死的蚂蚁。
她是神女,我定然不是她的对手。
可我不甘示弱,朝她轻蔑一笑,瞬间召唤出斑斓虎。
斑斓虎是我的坐骑,是一只能绽放出异彩的神兽。
它跟了我几百年,别的本事没有,但最近却悟出了定身术这一技能。
不等兀疆反应过来,斑斓虎四脚并用,快如闪电般围着她连转三圈后,兀疆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斑斓虎对我传音,说兀疆仙法高深,定身术时效极短,让我快刀斩乱麻杀了她。
玄翼的白月光不能死在我的手,我不想玄翼因此怨我恨我。
杀之不能后快,但辱之可以。
我幻出笔墨,不管她如何叫骂,快速在她漂亮的脸蛋上作上一副画,主打一个尽情创作。
听说兀疆有洁癖,我心念一转,抬手挥袖间,一滩污泥从一旁的池塘飞出,直直浇落在她洁白如雪的衣裙,从头至脚,每一处都脏得恰到好处。
看到兀疆怒火中烧的模样,我拍手含笑。
既然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我以怨报怨一回了。
在斑斓虎连连催促下,我才满意地跃上去,火速逃离现场,往早就物色好的避世之地飞去。
3、
纵有千般不舍,可保命要紧。
出了南天门,我没忍住回头看向仙云朵朵的天宫,暗自在心内和成亲三年的玄翼道别。
玄翼很优秀,在启明殿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亦是天界少有的英俊后生。
他身边,从来就不缺莺莺燕燕之辈。
我和他不同,我本是山中的一只白鹿,偶得仙人点化,这才飞升成仙。
与他成亲后,他待我极好,甚至,有时我会产生错觉,自己已是住进他心底的人。
可现在,兀疆神女回来,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她即将与玄翼琴瑟和鸣,两心相契。
想到这,我的心一阵钝痛。
回忆袭来,往事历历在目。
那年,我飞升上界,对一切都懵懂无知。
初升天界的仙人,先要去仙和堂挂名,学习天界一应事务和规矩,学有所成后,才能去启明殿登记造册。
玄翼是仙和堂即将分配职位的高等散仙,是那日的接引天官。
玄翼仙缘很好,长得又极为俊美,是众人热烈追捧的对象。
他还是个热心肠,时常跑来问我,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找他。
我很感激他,因为,偌大的天界,只有他没有对我这只白鹿飞升的小仙产生偏见。
我深知自己身份卑微,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仙。
所以,直到玄翼离开仙和堂,前往启明殿任职,我与他之间并没有产生过多的交集。
那时的仙和堂,还有一位姣姣人物,那就是兀疆神女,玄翼的青梅。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小小年纪便被天界众仙看作天造地设的一对。
兀疆神女仙姿拔萃,性子骄傲。
两人经常为一些琐碎事闹得不可开交。
玄翼去启明殿太白金星坐下任职,兀疆却嫌他不思进取,眼界窄小。
甚至,她还嘲笑玄翼居然安心屈居在太白金星座下做事。
这一点成了两人彻底闹掰的导火索。
要知道,太白金星一直是玄翼最崇拜的一位仙人。
虽说,太白金星还未进入大罗金仙的编制,但好歹他也在启明殿,兢兢业业干了千百余年。
各路神仙、凡人渡劫,皆是由他来护法,迎来送往,诸多大小事宜,这其中能获取的智慧心得,一直是玄翼期望去体验的。
而兀疆却不理解他。
一气之下,兀疆去了魔界,美其名曰,先入魔,才能体悟心性的根本。
玄翼得知这个消息时,近乎疯狂的追去,想要劝阻兀疆莫要意气用事。
但为时已晚,兀疆去意已决,早就已身入魔界,无迹可寻。
而这时,我也结束了仙和堂的学业,正式到启明殿登记造册。
再看到他时,明显感觉到他状态不如从前,一脸颓废,眼神散乱。
我有点怕他,但我也很担心他。
在启明殿登记造册后,太白金星见我话少文静,便留我在启明殿做一名洒扫仙娥。
太白金星问我可愿意否时,我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能留在启明殿,是多少小仙梦寐以求的,我自然是不能挑挑拣拣,何况,我想离玄翼近一点,更近一点。
4、
人间常有闲散野妖,受了冤屈,无处申诉,要来天界击鼓鸣冤。
天帝仁慈,怀有一颗恻隐之心,不好统统拒之门外,索性便给启明殿新添了职责,接待这些散仙野妖。
一开始,太白金星还亲自接见,一个个悉心询问申诉缘由,时日一长,接待得越来越多,其中,发现许多诉求着实荒唐,后来便一律不管,统统交给我去处理。
这样一来,我就由洒扫仙娥,升职到了信访接待一职。
说是升职,其实,这活还不如洒扫来得轻松自在。
原来,只要我把启明殿内外打扫的一尘不染,便每月都能领到额外的功德。
可自从开始接待那些散仙野妖后,不仅失去了额外的功德奖励,还要时时受太白金星老儿的责骂。
原因无他,皆是那些散仙野妖说我办事效率太低,久久得不到回复,眼看盘缠用尽,总不能为了一纸诉讼,饿死在天界,这才不得不打道回府。
在打道回府之前,许多野妖散仙就会气不打一处,临走前就会在南天门的投诉箱里,投上一份对启明殿极为不满的投诉信。
这事我倒是委屈,本来我也是按流程办事。
他们那些诉讼一件件、一桩桩,我都要一一落实后,才能往上面呈,这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好的。
不过,我没敢在太白金星老儿面前辩驳,反正,说多都是错,不如默默接受。
不过,正因为我的办事效率太低,来启明殿申诉的散仙野妖日渐减少,或许,太白金星也是看到了这点,对我倒不再刻意责难了。
这样一来,我的工作渐渐轻松了不少,也多出不少闲暇日子。
这日,是我飞升前的生辰之日,我把自住的小院精心拾掇了一番。
生辰之日,难免怀旧,想起飞升前,我化作人形,与爹娘在凡间度过的那段时光,一时兴起,我做了一桌子凡间的饭菜。
我食量小,但做了很多。
看着一桌子饭菜,我一个人实在觉得孤独,便大着胆子敲响隔壁玄翼的门。
玄翼见我提出来由后,先是一楞,然后便爽快的点头朝我一笑。
见他没有拒绝,我紧缩的心渐渐松回原来的位置。
玄翼优雅地品尝了每一道菜。
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以及微勾的唇角,我就知道,他是欢喜满意的。
玄翼问我有没有酒,我摇摇头。
他转身折回去,不多一会儿,便见他怀中抱着一坛桃花酿款款走来。
我取来杯子,他给我倒了一杯。
我本不想饮,但玄翼说,那一坛桃花酿是西王母赐给他的,极为稀罕。
推拖不过,也是贪心,想尝尝稀罕的桃花酿到底是什么味道,我竟鬼使神差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要说这桃花酿果然味道不错,比起我在凡间偷喝的那些女儿红,好上不止千万倍。
一杯一杯又一杯。
一顿饭下来,玄翼和我将那坛桃花酿喝了个底朝天。
而我,食量虽小,但饮酒却是无底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玄翼两颊微红,似生醉意,看他这模样,我竟看痴了。
借着酒意,玄翼毫不吝啬,不停的夸赞我的厨艺精妙,还说以后定要时常来我的小院蹭吃蹭喝。
5、
果然,从那以后,玄翼便时常抱着一坛酒来我的小院,要我做饭给他吃。
虽说神仙不需要食五谷,但没有菜下酒,酒又如何下得了肚呢?
自此,只要启明殿事务不多,我便一门心思钻研起凡间饭食来,尤其是那些出了名的下酒菜,我一道一道,一次一次尝试和调整,直到玄翼朝我竖起大拇指,我这才将其纳入我收藏的食谱中。
来得次数多了,玄翼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他开始给我带各种各样的东西作为交换。
贵重的有仙丹,仙桃,仙露......再不济就是凡间小玩意儿。
只要他觉得能拿来换我一顿饭食的,都统统送到我跟前,也不管我愿意收不收,只朝我一抛。
一来二去,我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我们之间开始有说不完的话,那些东西也堆了两大箱。
在我平静到毫无波澜的人生中,玄翼就像是岸边嬉戏的孩童,投来石块,飞溅出一个个漂亮的水漂。
我知道,等他玩腻了,自然就会离去。
他真的很优秀,英俊的外貌,处理事务的能力超群,是启明殿的未来之星。
那些仙娥每次都会借机与他狭路相逢,会送他许多好不容易淘来的奇珍异宝。
他每次都视而不见。
知道情况的人都道,他的心中还惦着兀疆神女。
即便是这样,我仍然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喜欢到心都要化了。
我真的,真的......
好喜欢你,玄翼。
这些话,我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6、
那盆凉水是太白金星那老儿浇的。
那日,太白金星老儿一从凡间回来,嘴里就叽叽咕咕,咒骂个不停。
我问他,他说是因为魔界近来又开始蠢蠢欲动,在北荒制造出许多霍乱,这样一来,就又给他纷杂烦乱的工作上,徒增了许多分外之事。
他还说这都要怪玄翼那小子,因为兀疆神女堕入魔界,他才在大殿上强自抻头,为启明殿招来那堆破事。
他还说,玄翼就是想趁机再见兀疆神女一面,想要将她再拉回天界,借此制造破镜重圆的机会。
后来,玄翼果然去了魔界,可他却没有如愿带回兀疆
不过,从那以后,玄翼倒像是换了个人,每日与我共事时,我都能听见他无意中哼出好听的曲调。
有时,启明殿会派玄翼下凡,为渡劫的凡人护法,每每这个时候,玄翼总是会有意无意跟太白金星提出,他需要一个助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而我,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口中所说的助手。
在凡间当他助手的时候,偶然抬头,我会发现他双眸一眨不眨盯着我,一双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我觉得奇怪,但我没有因此多想。
偶然看到凡间有情人打情骂俏、卿卿我我时,我俩僵硬的脖颈都会不自觉的转移视线,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天界人人都说我命好,没吃什么苦就嫁给玄翼了。
我暗想,与玄翼成亲,非得要吃够苦才够格吗?
和玄翼成亲完全是场意外。
那日,启明殿休沐,我像往常那般,准备了几道玄翼喜爱的饭食。
跟以往相比,那日的光景再平常不过了。
只是玄翼带来的酒却是非同一般的。
跟玄翼喝过无数次酒,不管他从哪里搜罗来的,我都从来没有醉过,玄翼因此放话,一定要找出能让我醉倒的酒来。
玄翼一进院,就笑眯眯看着我。
他举起怀中的酒坛,对我说,那酒是他从仙魔交界之地寻来的,名曰长相思。
我淡然一笑,转身取来两个青玉瓷杯。
要知道,就算是百花仙子亲手酿制的百花仙酿,我亦是千杯不醉,所以,我只当‘长相思’亦是如此。
可当长相思入口,滑入喉间,我瞬感这‘长相思’果然与众不同。
它的妙处与名字相仿,酿酒之人,似乎将自己一腔的相思之情,也一同酿在了酒中,让人喝了只觉的五脏六腑都萦绕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相思之情。
就像是一阵甜蜜的风,一场忧伤的雨,是酥心的醉,是彻骨的痛。
我与玄翼三次碰杯后,便恍恍惚难以自拔。
于是,我俩趁兴将那坛长相思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不记得自己喝醉后说过什么,做了什么。
毕竟我从未醉过,但那一次却醉得不着边际。
次日醒来,一切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他们说得没错,从我飞升上天界,顺利进入启明殿,再到如愿嫁给玄翼,上天待我真的不薄。
我很珍惜。
可现在,玄翼的白月光回来了。
我只是个炮灰女配啊!
我越来越清醒。
我了解玄翼,倘若我直接跟他摊牌,说我要离开,他是绝对不会放我走的。
他的占有欲,我深有体会。
玄翼送我的东西,我一样也没带走,只留下一封和离书。
早在决定离开时,我就跟太白金星辞去了启明殿的职位。
如今,那老头整日忙于应付唐玄奘西天取经护法一事,早都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没工夫管我。
他以为我只是累了,单纯的想放个长假,便头也不抬地说,念我这些年一直在启明殿任劳任怨,他特批我一次长假。
最后,他还是抬起头瞪我一眼说,辞职一事,他不同意。
我想,同意不同意,都不打紧了,反正我都要离开了,启明殿与我何干呢!
7、
到了灵渊谷后不久,我就诞下了希宝。
她是个意外。
这个意外又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我决定离开玄翼时,以为自己踏上了一条孤独终老的路,可希宝的出现,让我的人生又充满了生机和色彩。
玄翼一直想要个孩子,但奈何我一直怀不上。
为这事,玄翼没少往仙医殿跑,但仙医殿一直称我俩没有任何毛病。
玄翼不知道,其实是我故意的。
根据小说设定,兀疆神女迟早有一天会将玄翼夺回去,所以,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没有爹爹。
这是我瞒着玄翼的私心。
可最近一次,那日他匆匆回来,一回来就要得急,以至于我没有机会做准备,这才有了希宝。
一开始,我从喜悦到冷静,然后是犹豫,可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感受着肚子里小小人儿的存在,我的心就如冬日暖阳下的寒冰,渐渐暖化为水。
我可以的,一个人也能给希宝带来幸福。
下定决心后,我才真正感到,这个世界真的待我不薄。
灵渊岛的谷主是一只霸气的黑熊妖,高大强壮的身躯,让他在灵渊岛显得威风凛凛,霸气侧漏。
岛上的野妖皆称他为‘花一彩’。
可他幻成人身后,却是一个身着赤色衣袍的翩翩公子。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明明是个倜傥风流、玉树临风的俊俏妖精,为何非得叫‘花一彩’这名不可。
他挠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竟是因为他爹娘在他之前,已替他生下了八个哥哥。
临到更年期,二老实在想要个女娃娃,便鼓足勇气再生下他,没曾想还是个带把的,无奈只好取个女娃名字,聊以自慰。
初识花一彩,是在启明殿。
那时他手持一张诉纸闯进启明殿,怒火冲天,嚷嚷着要告西海龙王占去灵渊岛三亩地。
我看了他的陈词诉纸,竟是一堆废话连篇、令人面红的话本稿,与他口中所说一事毫无半点关系。
他尴尬一笑,说出门太急,误将自己写的话本给拿来了。
看他憨厚俊朗的样子,我无奈摇头叹气,这厮到底是不是真为诉冤而来。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好跟他说通说通,打发了他,了掉一桩案子。
我劝他不要无理取闹,毕竟,自从三太子性子顽劣,四处闹事,被天帝罚罪后,西海龙王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
再说,那龙王常年住在海底龙宫中,要那三亩地作何用呢?
听我这般说,花一彩脸一垮,不乐意了。
拉着我,非让我坐下来,好好与我说道说道。
我遇到前来申诉的散仙野妖中,从未见过像他这般能说会道的。
在他一番纠缠下,我只得坐下来,泡上一壶从太白金星那顺来的玉露茶,不厌其烦地听他娓娓道来。
8、
临渊岛很小,在四海中飘摇不定,以至于这片岛屿没有确切的归属国。
岛上栖居的都是一些野妖,所以,稍微有点身份的仙人都不愿意涉足这个地方。
这些年,灵渊岛飘到西海南岸。
赶上西海龙王家突逢喜事,预备在龙宫设宴,在准备接待工作时,特在临渊岛西侧设立一处场地,专供各路仙人前来赴宴的落脚点。
在岛上众多野妖的眼中,寸土寸金的土地平白被占去一块,自然是心疼至极。
花一彩找西海龙王理论,可怜他只不过是一只黑熊妖,西海龙王哪里有闲工夫见他,只派了个老龟相前来,连恐带吓,三言两语就将他给打发了。
他气不过,这才一路告来天界。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着也是许久没有到过西海了,便转头找太白金星老儿领了一块腰牌,同他往西海去。
好歹我还带着太白金星老儿的腰牌,西海龙王倒是没有闭门不见。
不看僧面看佛面,太白金星的面子果然好使,西海龙王大手一挥,便将那场地的设施给撤了去。
这是我办过最利落的一件案子。
花一彩见我不嫌他只是一只名不经传的野妖,并且还亲自跑来替他解决麻烦,对我好一顿恭维。
高兴感激之余,还将他写的话本硬塞了几本给我。
临走,花一彩对我挤眉弄眼说,那些话本都是他最近创作出来的,要我带上天界打发无聊时光。
盛情难却,我只好勉强收下话本,我也如他所交代的那样,闲暇时果真将那些话本读完了。
我想,正是受那些话本的影响,才会在醉酒那一夜做出疯狂的举动吧!
犹记得,成亲后玄翼发现那些话本的样子,他说:西舟啊西舟,没想到你还看种东西......
被他一说,我羞红着脸将那些话本夺回来,烧了个干净。
9、
花一彩收留我的时候,许多野妖都站出来反对,说一个神仙住在临渊岛,会影响他们野妖的气质发挥。
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但花一彩作为一岛之主,也不能独断专行。
好在他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说服了那些野妖,不仅同意我在临渊岛安家,还对我尤为尊敬,平常对我爱答不理的野妖,一下子跟换了张脸皮似的,见了我就笑得合不拢嘴。
刚在临渊岛住下的那些日子,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带了什么宝贝,被他们发现了,惹得他们一个个对我和颜悦色不说,还分外热情。
难道,他们对我有所图?
后来,日子长了,我又诞下了希宝,也就渐渐习惯了在临渊岛的日子。
与岛上的野妖熟络后,我才晓得,他们并不是对我有所图,而是花一彩发话,谁要是容不下我,他就将其赶下临渊岛,绝不心慈手软。
一群野妖,好不容易在这世外桃源的岛上安下家,谁也不愿为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我,再离岛去颠沛流离的讨生活。
作为一岛之主,花一彩有绝对的话语权。
我很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为此,我特地送了他一对白鹿茸,以此作为答谢。
白鹿茸极其珍贵,花一彩没好意思收,但我一再表态不想欠人人情,他这才收了去。
自此,我才安心在临渊岛住了下来。
10、
临渊岛没有固定的位置,四海皆可漂。
这年,希宝两百岁,临渊岛飘到了东海海域。
这里的气候很好,吹来的风是暖的,岛上的绿树鲜花长得格外喜人。
恰逢花一彩的八千岁的生辰,这只黑熊妖心血来潮,竟学起那些仙人,要给自己做寿。
已是八千岁的花一彩,早在一百年前,就飞升成仙。
他在天界点卯挂名后,因受不了天界诸多规矩条框,仅在天界任职了几十年,便毅然决然回到临渊岛做了一名散仙。
凭着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在天界任职的几十年中,交下了不少狐朋狗友。
因此,他此番做寿,天界的那些人自然是要前来的。
花一彩的寿辰一连办了三日,头两日皆是接待天界的人,怕被人认出,我带着希宝躲在房中。
第三日是招待临渊岛众多野妖的日子,我这才带着希宝走屋子,携了颗明珠,前去为花一彩贺寿。
花一彩见到我,笑得满面春风:
“西舟,你再不来,我可要亲自登门去请你了。”
我素来不爱出门,可自从诞下希宝后,不得不日日带她出门玩耍,一来二去,与岛上的野妖渐渐混熟,许多人情世故,我皆是要到场的。
希宝两百岁,与凡间四岁的孩童差不多,小小一只,非常可爱。
我还未开口,希宝便抱着那颗明珠,跌跌撞撞跑向花一彩:“大黑熊,希宝和娘亲送你的礼物。”
希宝跑得急,眼看就要摔倒,我惊得欲上前一步,只见花一彩一个闪身,便将她稳稳抱在怀中。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希宝自小便称花一彩为大黑熊。
只因她小时候爱哭,一哭起来,我就束手无策,有一次花一彩见了,摇身一变,变回他的真身。
希宝一看到全身黑如墨的大黑熊,哭着哭着就笑起来了。
从那以后,希宝一见花一彩,就喊他大黑熊。
为此,我特地严厉教导她,可她总是屡教不改。
花一彩性子随和,待人温和,尤其对希宝,是百求必应。
屡教不改后,见他也不计较,我就随她胡乱称呼了。
“希宝真乖,那我就收下咯,下次等希宝生辰,大黑熊也送希宝礼物好不好!”
希宝点点头,糯糯地趴在花一彩身上,将那颗偌大的明珠往花一彩衣袋中塞去。
我走上前接过希宝,将她放在地上,“希宝去外头玩会儿!娘亲一会儿就来找你。”
希宝撒欢地往外跑去,迎面却撞上门口一个身影。
不等我反应,花一彩猛地站起身:“他怎么来了!”
被他这一举动惊到,我这才细细看那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看到突然出现的玄翼,我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膛了。
我头皮一紧,第一反应是,带着希宝赶紧离开这里。
可玄翼已经蹲下来,握住希宝的小手说道:“小可爱,你今年几岁啦?”
我想要抢在希宝前开口,可他贸然现身,我的脑袋被惊得卡壳,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听得希宝奶声奶气地说道:
“希宝,今年两百岁了哟!”
11、
我离开天界正好两百年。
玄翼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浓得不能再浓。
他伸手揉揉希宝的小脑壳,“小可爱真乖,去玩吧!”
看着蹦蹦跳跳的小人离开后,他才转而走向我。
“西舟,你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岛来,可还过得舒心?”
一听玄翼如此说,花一彩不干了,上前两步,挽起袖子,就要同他理论。
玄翼见状,还没等他开口,便厉色瞪着花一彩:
“你最好站那别动,你的账,稍后我再跟你细算。”
一听要算账,花一彩蔫了。
“西舟,和离书我没签字,不算数。”
“还有,谁允许你跟我和离的?”
“这孩子,是你跟谁生的,你说出来,我保证不打得他个魂飞魄散。”
他这出明知故问的戏码,我一时噎住,竟无言回应他。
不等我说话,玄翼一把拽住我,掐了个诀,我俩便现身在临渊岛的西边的山崖边。
我立在一旁,低垂着头,默默无言。
玄翼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接着就在我的唇上落下细密的轻吻。
他的气息还如从前那般,令我一嗅就忍不住神魂颠倒。
霸道强势的吻渐渐变成唇齿之间的缠绵。
崖下翻滚的浪潮一浪一浪袭过,我不禁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
怎么会不想念呢!
这两百多年,我想念玄翼近乎疯魔,如今,他就在眼前,我仍是一阵恍惚。
玄翼终于吻累了,他将我松开。
我这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泪盈于睫;
“西舟,两百年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你会找我?”我望着他,疑惑的问。
他的青梅兀疆神女不是已经回到他身边了吗!
“我整整找了你两百年。”
“两百年了,除了梦里,我再也没见过你,我想你想得都快要发疯了。”
玄翼说着再次抱紧我。
我以为我会随着漫长的时光,渐渐忘了玄翼。
我时常问自己,忘记一个人,是先忘记他的样子,还是他的声音呢!
到这一刻,我才猛地发现,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忘掉玄翼。
趁着他抱我的间隙,我踮起脚尖,张嘴咬在他的耳垂上。
我明显感觉他身子一颤。
以往每回我生气就会咬他的耳垂,被我咬痛后,每次都会乖乖求饶。
可这一次,我明明已经用牙咬了,他还是一动不动任由我,直到我松开,他才直楞楞地看着我,满眼的眷恋和宠溺。
不知怎地,我的脑中闪出小说中的场景,无论女配怎么努力争取,就是换不来男主半点怜悯之情。
女配所做的种种牺牲,在男主看来都是与己无关,高高挂起。
男主对女主的偏爱已经理所当然,女配就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拦路石,被众人厌弃。
最后,女配魂飞魄散,皆大欢喜。
想到这,我不免打了个寒颤。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这份爱,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
“玄翼,你不该来找我的。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在临渊岛生活得很好,希宝也很喜欢这里,你就放过我们娘俩吧!
兀疆神女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只对她念念不忘;
我既然下定决心成全你们,希望你也放下过去,好好和你的兀疆神女去过你们神仙眷侣的生活吧!”
“谁跟兀疆天造地设了?”
玄翼打断我,双手扶着我的双肩,用力摇着我:
“我们俩在月老殿登记造册,我和你,我们才是神仙眷侣。”
我错愕的看向他。
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啊!
难道还有错吗?
12、
难不成女配还能真跟男主长相厮守?
“你跟兀疆神女之间......”
“我玄翼和兀疆之间什么也没有,”玄翼暴跳起来:
“是,我是和她有过一段曾经,但那是以前,自从我和你成亲后,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唯一的。
西舟,你从来都不曾将我放在心上,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们为何会成亲吗?
那年,我违背太白金星的意愿,执意要去魔界,就是为了去和兀疆说清楚,我知道,只有我和她真正有个了断,我才能给你更好的未来。”
“那坛长相思,你可还记得?”
长相思!我怎会不记得呢!那可是唯一会让我醉的酒。
我点点头,一脸懵看向玄翼,想要他给我一个答案。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得来不易的酒,而是我在里面加了真情散。”
“你还记得你醉酒后说的那些话吗?”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脸一红。
苍天可鉴,我到底说了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喜欢得要死,满心满眼都是我,还说一看到我,就想和我睡觉.......”
我慌忙捂住玄翼的嘴。
作为已是希宝娘亲的我,实在没脸再听下去。
所谓真情散,就是服下后,会不自觉流露出真情的丹药。
看来,我是真的说了那种话,我难为情的低下头,不敢再看玄翼。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一个温软的声音传来,
“娘亲。”
闻声,我和玄翼纷纷侧头看去。
是变身成大黑熊的花一彩,正驮着希宝站在远处一块大石头上。
“娘亲,我怎么也找不着你,就叫大黑熊带我来寻娘亲了。”
希宝说着,跳下来,摇摇摆摆地跑向我。
13、
玄翼在临渊岛住了几日,太白金星老儿发来飞符催他速回天界,说是有要紧事。
临走,玄翼附在我耳边,无比凝重的对我说道:
“西舟,别逃了,别让我找不到你,没有你,我每一日都是煎熬。”
“嗯!”我使劲点点头。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能看出来希宝很喜欢玄翼。
虽然玄翼从未问过我希宝的身世,但估计他亦是心中有数。
毕竟希宝的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看玄翼跃上祥云飞走,我蹲下身问希宝,“你喜欢他吗?”
希宝盯着我,大大的眼睛里一尘不染,“喜欢的。”
我笑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没说话,希宝嘟着嘴又补充道:
“若是娘亲喜欢,希宝就喜欢。”
“那若是娘亲不喜欢,那希宝也会厌恶他吗?”我牵着她转身进屋,
希宝沉默了一瞬,“希宝觉得,他会讨娘亲喜欢的。”
这小团子,心眼倒不少。
我正要关门时,花一彩一个脑袋冒出来,抵在门中间,龇着牙嘻嘻一笑,
“西舟,有人找你。”
“找我?”
“喏......”
花一彩弩弩嘴,示意我看向远处一棵歪脖子桃树下。
那身影看着好生眼熟。
我把希宝交给花一彩,踏步走向那人。
那不是曾被我画了一脸黑墨、浇了一身污泥的兀疆么!
真没想到,玄翼前脚走,她后脚就找来了。
“西舟!”
两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我似乎看到她在强烈克制想要把我碎尸万段的冲动。
我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点点头应道。
“这些年,你竟然藏到这个鬼地方来了,难怪小翼怎么也找不到你,你怎么还不去死呢?为什么还要活着让他找到你。”
14、
这到底是有多不待见我,一见面就咒我去死。
兀疆神女身份高贵,历来骄傲。
见她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抬着下巴,我心下不愿与她过多交涉,淡淡然说道:
“兀疆神女有话不妨直说,这般阴阳怪气的,我这种不知死活的低贱小仙,还真是听不懂呢!”
见我不卑不亢,不似别人见了高贵的兀疆神女那般唯唯诺诺,她有些不悦,语气立马急冲起来:
“西舟,你一个小小仙婢,这般纠缠玄翼,你良心可安?他可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仙君。”
“兀疆,我与玄翼是什么关系,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至于纠缠嘛,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处临渊岛这座避世荒岛,到底是谁纠缠谁,你一双慧眼,我相信你不会看不清的。”
我毫不客气反怼回去。
当初,明明是她丢下玄翼,一心堕入魔界。
在她入魔界后,我与玄翼之间一直清清白白,直到玄翼去魔界找她了断干净后,我与玄翼才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后来,她从魔界归来后,我果断离开了玄翼,并好心好意留下一纸和离书,成全他们。
怎么现在反过来说我纠缠。
于情于理,这锅不该我背。
听我一怼,一向傲娇惯了的兀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你,你......”
“你可知晓,小翼为了你,居然弃我而去,你们根本就不适合,我才是他最般配的眷侣。
我从小与小翼一同长大,他对我从来都是百依百顺,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想方设法满足我;
凭什么你这个低贱的小仙婢一出现,他就不要我了?
当年,我就是任性,想着堕入魔界,激一激小翼,看他到底有多爱我,没曾想被你趁虚而入......”
“你一个小小的仙婢,到底哪里比我好?
为什么小翼宁愿舍弃司命殿的职位,都要同我断绝一切关系;
你都离开天界两百年了,他还日日打听你的去向,四海八荒去找你,但凡你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亲自一寸一寸找寻;
前日,听说有人在临渊岛见过你,他就像疯魔了一般,哭着笑,笑着哭,他跟太白金星说,怕这一次又是一场空。”
兀疆越说越激动,像是在发泄满腔的不甘。
兀疆恨不得我立刻就死在她面前,可她现如今已在掌善司任职,眼看就要掌管掌善司,再不能随意杀伐,就算是我与她有过节,她也不能再对我怎么样,至少现下,还不能对我动手。
我默默垂手立着,看着艳阳照在东海海面上那些闪烁的点点碎金。
原来,玄翼是爱我的,疼我的,念我的,惜我的......
小说的结局是可以改变的。
我丢下歇斯底里的兀疆,转身去找希宝。
我要带她去天界找她的爹爹。
我要见玄翼,刻不容缓。
15、
太白金星抬起忙碌的脑袋看我:
“你可算回来了,启明殿那些申诉书都堆满三间屋子了,”
“老夫说给你放个长假,没想到,你一放就是两百年的假期......”
“你还正当启明殿招不到人了唆?”
“还有那个......”
太白金星老儿,一点没变,就是比以前啰嗦了不少。
他还想啰嗦下去,可一眼看到我身后的希宝,便顿时眼冒金花,乐呵呵起来:
“这谁家的小娃娃嘛!看着跟玄翼那小子倒有七分像......”
希宝向来不认生,举着肉乎乎的爪子伸向太白金星老儿,“老爷爷,我可以给你的胡子编辫子吗?”
太白金星哈哈一乐,领着希宝就往殿外去了。
“除了那堆成山的申诉书要处理外,我的活你也顺手给干了吧!反正我知道你行......”
就这样,一老一小,大摇大摆,走了。
我扶额苦笑,连忙追出去,想要告诉太白金星老儿,我是来寻夫君的,不是来给他打工的。
没追上那一老一小,倒是一头撞入了玄翼的怀中......
等我在天界安顿下来后,偶尔有闲暇时,我还带着希宝回到临渊岛去。
当我看到以前的仙婢禾禾出现在岛上时,我不禁错愕了。
这才恍惚记起,玄翼说要找花一彩算账,想来便是算的这笔账了。
禾禾见了我,伏地而拜,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倒是,花一彩一脸坏笑,洋洋得意的看着我,“西舟,你看我俩般配不?”
想来玄翼之所以能找到我,与禾禾定是有着一定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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