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最大的悲剧不是恶的横行，而是善的沉没 --《聚焦》

片名：《Spotlight》（《聚焦》） 年代：2015年国家：美国 导演：Tom McCarthy（汤姆·麦卡锡） 主演：Mark Ruffalo（马克·鲁弗洛）；Michael Keaton（迈克尔·基顿）；Rachel McAdams（瑞秋·麦克亚当斯）；Liev Schreiber（列维·施瑞博尔）

“聚焦”是《波士顿环球报》的一个专栏，该专栏拥有一个独立的调查小组，主要侧重对社会民生问题的深度解读。Marty Baron刚从《迈阿密先驱报》来到《波士顿环球报》担任总编辑一职，读到本报一则“神父涉嫌卷入性侵”的新闻，作为一位具有高度新闻敏感性的主编，在他得知法院封存了案卷资料，Marty就建议“聚焦”小组重启报对这个案子的报道，从一个专业的新闻人角度来看，这个案子远远还没有到画一个句号的时候。

“聚焦”小组从涉嫌性侵的神父Geoghan入手，过去30年里，该神父在任职的六大教区共性侵过130多名男童，针对他性侵的诉讼高达134件，目前还有84桩待决民事诉讼，而随后的调查事实证明，神父Geoghan只是冰山一角。

但是“聚焦”的目标远远不止揭露Geoghan 的罪恶，而是反思Geoghan行为的反复性。神父 Geoghan 曾对一个家庭里七个男孩进行长达近两年的性侵，这群孩子中，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只有四岁。受害者家属曾写信向主教控诉此事，但教会却仅仅对涉嫌性侵的教父做了调离的处理。调查表明每一次爆出Geoghan 的丑闻，他都能全身而退，经过教会的短暂停职之后，他又被派遣到新的教区任职。

 Geoghan反复犯罪，显然是他从未为自己犯下的恶行付出过代价，“聚焦”小组的目标不止是曝光 Geoghan 的丑恶罪行，而是要去深究此类悲剧存在的根本原因。

随着调查推进，令人震撼的性侵案件一再出现，而波士顿也远不止一个 Geoghan 存在。SNAP是一个幼年受过神父性侵的人聚集起来的一个互助小组，就SNAP掌握的证据显示，仅波士顿就有十三个涉嫌性侵的神父存在。SNAP信息的获得，让“聚焦”的关注从反思个人犯罪行为的重复性到反思教会体制的问题。

根据研究数据，人口中大约有6%的人具有恋童癖好。在一个公开的社会，人的自我行为受到社会的评价和约束，即便有这样的倾向，也懂得自我的克制和约束。而在天主教这么一个封闭体制，性侵的行为不但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相反教会全力遮掩和庇护该种行为，没有受到有效的惩戒，自然滋生恶行。按照数据的推测，波士顿区域大概有九十个神父有恋童癖，接下来“聚焦”的调查，印证了这个推测。

为了避免大海捞针，接下来“聚焦”小组仔细查阅神父年鉴日志，却惊奇发现一个规律，被指控有性侵行为的神父，在被停职的时间段里，工作日志上都注明“病假”。根据这个规律，聚焦小组查阅了所有工作日志，发现大概有87个神父符合这个规律。

有了涉嫌性侵的名单，除了部分受害人的陈述和个别神父的坦白，并不足以支撑《波士顿环球报》对这件事的深度报道。这么多涉及性侵的案件，很多是以和解而结案，而检察官和解的这些案子根本没有经过法院的申请，通常是涉嫌性侵的神父承认罪行，然后控方代表受害人跟教会达成赔偿协议，而调解协议直接就封存于教会。“聚焦”小组只能指望法院对以往性侵案件审理的案卷，这些审结的案卷资料本应在法院的档案室，却被教会拿走了。幸运的是，“聚焦”小组对这件事的执着打动了为受害者辩护的律师，正在与教会进行诉讼的案件有一个神父因为压力翻供，受害者律师申请该神父再度出庭作证，同时把法院封存的案卷作为附带证据，这样的操作方式，顺利让“聚焦”小组拿到梦寐以求的案卷资料。

经历了911的耽搁，“聚焦”小组最终向公众呈现了70位涉及性侵的神父名单。

在《波士顿环球报》揭露丑闻之前，神父性侵孩子的事件并非孤立存在，根据“聚焦”小组的调查，涉嫌性侵儿童的教父高达90人。但是如此普遍的存在为什么没有人能制止事件的一再发生？主教、政府、媒体，甚至受害者家属皆对此失语。一个警察曾对记者说：没有人会去指控一个神父。而一位受害者的母亲则痛诉，教会、身边的朋友以及邻居的压力使他们闭嘴。“聚焦”小组诧异如此庞大的数量以及这么长的性侵事件竟然躲过了公众的视野，而随后的事实表明，正是他们自己应该承担很大的责任，相关的资料、证据，甚至涉案神父的名单，都曾寄到报社，但是都被轻易忽视，无人理会。曾经对审判案件的报道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没有人把这一系列曝光的性侵案件联系起来，更没有人延伸思考整个教会的体制，而正是一个个体的沉默和漠视造就性侵事件的悲剧一再发生，而新闻监督的缺失也让这样的时间从未走到公众讨论的层面。

 “聚焦”小组的记者曾经敲开一个老神父的门，质问他是否性侵过儿童，看似面目慈祥的老神父如同谈论家常承认此事，他对记者说：“是的，我干了蠢事。但是我从来没有强奸过任何人，我也并没有从这些事情中得到过快乐。”他接着说因为自己小时候被强奸过，所以知道区别。而这个神父在波士顿教区主教把他调走之前，他一直有猥亵男孩，并且持续了整整15年之久。某小男孩的父亲在幼年时遭受一个神父性侵，而小男孩自己又成为另一个神父的受害者。悲剧一再的轮回，不仅仅是意识不到这是悲剧，而是体制的纵容让恶行肆意蔓延，无数次爆出的丑闻，最后的结果也仅仅是具体的个人受到惩处，我们如此迷信体制的自我纠错能力，以为就如同苹果园里偶然出现的烂苹果，摘掉了就能解决问题，殊不知新闻监督的缺失以及我们的事不关己、我们的沉默是是“恶”存在和不会消除的最大原因，我们有意无意的漠视是助纣为虐。而现在“聚焦”小组想做的事情就是想告诉公众，之所以发生那么多起性侵事件，并非一两个神父的个人恶习，而是社会对此视而不见，社会最大的悲剧不是恶的横行，而是善的沉没。

这是一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在2003年，“聚焦”小组因为天主教性侵儿童丑闻的系列报道，获得了当年的普利策新闻奖。颁奖辞写道：“为了肯定无畏的精神，令人震撼的无畏……这份努力戳破了丑闻，引发波士顿、美国国内以及国际关注，促使罗马天主教会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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