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高尚到没有目的的程度,就显得太不真实了,要么隐藏的极深,要么是蠢驴。白居易诗:周公留言诽谤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拿梁山集团来说,还真有这么一位好汉,入云龙公孙胜。乍看他的来意是找晁盖入伙抢生辰纲分点财货。初次见面,和盘托出老底:贫道覆姓公孙,单讳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蓟州人氏,学成武艺多般,善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云云。这根本不像老江湖的风格,老天!这是去抢当朝太师的生辰纲,是掉脑袋的勾当。刘唐这般的鲁莽汉子也不会直接倒出来;智多星引诱阮氏三雄入伙时还一再试探。合理的解释是公孙胜料定晁盖会干这票买卖,他能掐会算?对了,就算他不会,他的师傅罗真人大概没得问题。
在撤退到石碣村的时,公孙胜就略露了一手呼风唤雨的法术,把前来围捕的士兵们烧的死伤无算。这一手就足够震住所有人。所以在梁山他不用争,稳坐前几把交椅。等宋江上山了,梁山开始红火起来,老道却借口探望老娘回了蓟州。晁大哥送他一大笔钱不要,抢生辰纲分到的脏也不带走。一去就杳如黄鹤。估计梁山的好汉们也纳闷,这牛鼻子所为何来,富贵?也没像宋大哥一样到哪儿都背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女色?修道之人大约要保持童子之身。况且梁山是禁欲主义,接近女色会被瞧不起的。酒肉?老道一向吃素,瞎掰?李逵伺候他回来时,酒店里只卖酒肉不买素食,只能去外面买枣糕与他吃。公孙胜大概也不会像李逵一般有一种变态的癖好——杀人过瘾。
梁山好汉义气当先嘛,不像现在合伙做生意赚钱,人一走留下的那份立马就被瓜分了。宋大哥会做人,派戴宗去找了一回。神行太保,那速度,估计跟现在城里开车也慢不了多少,可是‘多少县治,镇市,乡村,他须不曾寻得到’。问题就来了,要么在蓟州江湖道上没有公孙胜这么一号。要么一清道人的道号没有在蓟州打响,信徒不多。
好了,这回宋大哥遇到大麻烦了,打高唐州去救柴绍之时,碰上会法术的高廉,一临阵人家就作法请来天兵天将(可见高廉也不是全凭着裙带关系)。梁山人马哪里交架得住,被杀的溃不成军,常规武器不行,须得搬出同行来对付。要不说同行是赤裸裸的仇恨呢?于是复派戴宗带着李逵去二请公孙胜。智多星把搜寻的范围缩小了:我想公孙胜他是个学道的人,必然在个名山大川,洞天真境居住。这回比较顺利,偶然在面摊碰见一个老汉,一问就问出来了,在九宫县的二仙山。这不算一个名山大川,到山上一看,道观不算辉煌,道众也不多,香火也不算旺盛。戴李二人请老道回去:老大遇到难处了,用到你了,赶紧回去吧。公孙胜说自己做不了主,说了不算,去不去得师傅发话。领着两个去见罗真人。罗真人说咱出家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管不了你们俗人的事情。引得李逵性发,夜里斧劈罗真人。情节不作赘述,直接上干货。
为了惩罚李逵,罗真人施展法术把他从半空跌到蓟州府衙门去了。诸位,这个地点是有选择性的呦。马府尹认定李逵是个妖人。李逵有混江湖的经验,急中生智:我不是妖人,我是罗真人的伴当。这时府里竟然有人替李逵说话:罗真人是天下有名的得道活神仙。若是他的从者,不可加刑。马府尹说:我读千卷之书,每闻古今之事,未见神仙有如此徒弟!既系妖人!牢子,与我加力打那厮!一听就是官场老油子,不直接说罗真人,只说他的从者。但你可以听出他对罗真人似乎不以为然。因此把李逵打得格外重,也是格外看出这种态度来。
我们再看,把李逵押下大牢后。李逵重新打出罗真人的牌子来:我是值日神将,如何枷了我?好歹教你这蓟州一城人都死!那押牢节级禁子全都震住了,这些家伙是牢里的土皇帝,被李逵一诈,倒都怕他,只得买酒肉请他吃。由此我们得出结论,罗真人在基层官吏和百姓中间具有广泛的信徒,但没有打通高层。
这一层可是要紧的很,纵使你又通天的本事,在马府尹这样的当权者眼里,可以是神仙,同样也可以是妖道。拿我们现在大师来举例比较容易理解,比如大师在没有出名之前,打通了一个高官,高官再带着他去圈子里变变蛇,算算命,发发功,你在上层社会成了大师,就很容易成了全社会的大师。倘若基层的信众广大了,影响力大了,那么强权极可能不能容忍的,三国中,孙策因此就杀了于吉,曹操杀了左慈。张角也是因教众起兵,还有五斗米教,拜上帝教也是因教众起兵。道行再深,本领再高,人家可与叫你的同行来对付你。出家人弘法,开宗立派,扩大影响力,不跟强权合作,没有强权的扶持是很难办到的。
蓟州地界上马府尹就是土皇帝,他那个环节打不通,就得不到官家的承认,万一这位大人一不高兴,宣布罗真人为妖道,已经被民间敬为活神仙的罗真人在二仙山还真待不住。到外地重新去开山创派,还得重头再来,再说,当地的同行也不可能轻易让你立足,抢香火比抢饭碗严重多了。马府尹既然成了一座挡路的山,要么搬走他,要么跨过他。弄死一个地方长官风险还是蛮大的,事发容易被认定为妖道,万一朝廷请了龙虎山的张天师这样的同行来降妖拿就得不偿失了。跨过去容易,让大弟子当棋子去外面开疆拓土嘛。
戴宗在罗真人跟前跪求了五天。罗真人也要好好算一算,因为这回叫徒弟去弄死的不仅仅是一个同行高廉,更是一个厅级干部高廉;不仅是个厅级干部高廉,而且是国防部长高俅的侄子高廉。要是日后捣到根上来,风险也是极大的,也可能面临同行的围剿。所以,这步棋也不好下…..
把李逵从监牢地直接弄回来就是给马府尹看,比现在的大师变蛇或者在水缸里闭气更有难度。马府尹大概两种反应,一种是更加确定李二是妖人,那么他的主子罗真人呢?第二种,亲眼所见,验证了,罗真人既然手段这么高超,更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不管他了。
公孙胜对高廉。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高廉可能道行不深,也可能是不戒女色不戒酒肉缘故(不然当官为嘛?),二三个回合就被弄死了。同行真是冤家!梁山这么多好汉,任你武功多高,谁搞得定?谁不得敬老道三分。
等一百零八个好汉聚齐了,整天罡地煞这套理论,梁山的一帮泥腿子只有干瞪眼的份,这是老道的本行,同吴用等几个读书的秀才一商量,干部级别就定下来了,安的什么级别就是什么级别,啥话没得说。上天定的嘛。这当然不仅仅是梁山集团的内部文件,关键是要让皇帝知道,让京城的权贵知道。上天安排的,皇帝也得听。所以,朝廷招安的理由就比较充分了。
梁山受招安后,公孙胜随宋江南征北战,先后征讨辽国、河北田虎、淮西王庆。征辽期间,公孙胜曾带宋江去蓟州二仙山参拜罗真人。罗真人让公孙胜随宋江“去干大功”,并请求宋江在“奏凯还京”时放公孙胜归山。公孙胜大体依照这个棋路去走的,‘干了大功’,在战场上充分的展现了本派法术的威力,功成身退,回二仙山继续修炼。
我来展开一下,这样的大功无论朝野都会瞩目吧。民间的罗派的信徒快速的遍及全国,各处都可以开分号,不用担心香火。在朝,皇帝和权臣,恐怕对老道也不能漠视,于他们无妨,且可以收过来用,得了,给个国师的身份,拨个一万两万的度牒指标去发展吧。高俅呢,大约只能把杀侄之恨迁怒到宋江等人身上。朝野的舆论让他只能顺势而为了。梁山好汉们的结局是死的死,亡的亡。
罗真人的道派成了一个彼时天下的一个显教。
当然,这仅是我的一家之言。重复我开篇说的那句话:
一个人高尚到没有目的的程度,就显得太不真实了,要么是隐藏的极深,要么是蠢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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