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晚入梦,我给老父亲斟酒,老父亲手颤微微一饮而尽,我又一次潸然泪下,醒来双睑湿迹斑斑。
父亲一辈子至孝至亲。爷爷是父族里的光棍,不事农事长年在外,因外事和家贫在而立之年撒手人寰,奶奶独自抚育四子一女。父亲与老爹承担起家庭重任,(当时老爹11岁,父亲9岁)耕田、扛工,差一点讨饭,艰难困苦自不待言。父亲他们唯母命是听,他们兄弟成家分门后对奶奶也是晨请晚问,奶奶在我六岁那年去世,愚也罢,昧也罢,奶奶的话对父辈就是圣旨。
父亲 我欠你一瓶好酒父亲,老爹,三佬他们一辈子有过争吵,但在事奉奶奶和走姑姑上高度一致。在我记忆中拜年和送端午犹其重要。我们老家有送端午的习俗。老爹、父亲、三佬他们兄弟三人坚持三十多年给我们姑姑送端午,一直到他们兄弟三人年事已高、腿脚不灵便,表姐们都已出嫁、表弟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方停止了这项活动。
父亲 我欠你一瓶好酒我是父亲的累赘,也是父亲的骄傲。我们兄弟姊妹七人,二哥因患海迪一样病情经多方求治不成而早亡,七人除最小姐姐外都能发蒙读书。那时农村孩子多,读书没多大理想,从贫困走过来的父辈也没什么要求,按照俗话讲,跟得上愿意上就供,跟不上不想上回家种田。我可能属于跟得上愿意上的一类吧,记得初中有一年我拖欠了一年学杂费课本费十八块五毛钱,父亲确实拿不出来,找人借后夜晚有一次谈话,大意是想上就供,家里也不缺这一个劳力。那时上学,(尤其是进入初三和高中后,初三开始住校,当时还没通电,一星期就得一瓶煤油,相当于全家一月的用油)对于农村家庭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少了一个劳力还要贴上学费伙食费,也可以说陷入举债求学的日子。八八年落榜对父亲是一个打击,因为他的肩膀上几乎不能再加任何压力,但是,没有反对我的复读。
父亲 我欠你一瓶好酒八八到八九那一年,对我和家庭来说都是备受煎熬的一年,智广老师让我回家拿钱的那一天,在公交车上眼泪飙了一路,看着父母以年迈之躯在稻场打麦,灯下噙着眼泪以少年之心给智广老师写了一封长信。
还好,历经调整志愿的惊魂,父亲紧皱的眉头难得舒展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走路也更有劲了。
父亲一辈嗜酒。
九三年毕业,离开故乡到异地工作,当时工资极其微薄,也只能在寒署假回家一次,带上一两瓶自认为稍好一点酒。最好的一次是O四年署假回家,赶上你七十一岁生日,就带了一瓶剑南春,一瓶啊,就一瓶!父亲,那是在你生前,我带给你的最好的一瓶酒。
寒来署往,你渐老了,老得无力在老家为我举办一个婚礼,也更嗜酒了。兄弟姊妹都让我劝你戒酒,独我力排众议。但是零几年生活条件还是不好,国家也没发展到如此地步,每次回家我只能给你买成桶成桶的枝江大曲,以满足你一日三饮,每念于此,悔愧难当。
九三年,O三年,一三年,现在,日新月异,现在的生活是过去不敢想像的,如果你还健在,我绝不让你再喝成桶的枝江大曲。
父亲,你一生好酒,但没喝着好酒。
父亲,儿子欠你一瓶好酒。
父亲 我欠你一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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