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早熟,人们就传说我早熟。我假装懒汉,人们就传说我是懒汉。我假装写不出小说,人们就传说我不会写小说。我假装说谎,人们就传说我说谎。我假装有钱人,人们就传说我是有钱人。我假装冷淡,人们就传说我冷淡。可是,当我当真痛苦到不由自主发出呻吟时,人们却传说我是假装成痛苦。
在太宰治的《斜阳》里,女主角和子的弟弟直治在手记里写下这样一段话。
读太宰治,有意无意地总会联想到他自身传奇的五次自杀经历以及那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在旁人看来,他也许是一个极端脆弱,极端压抑的人,或者仅仅用几个医学术语“抑郁症”“精神病”去猜测他,概括他。
之前我不过是怀着对他的好奇去读他的作品,原以为会窥见他内心无尽黑暗的深渊,没想到他所有的悲伤是如此真实,倒不如说是我个人烦恼的十倍放大。在《人间失格》里,他提出了无数对人生的拷问和求索,放在今天看也能引起绝大多数人的共鸣。
他惧怕世人的重重面具,“向警察告发也好,向政府告发也好,结果还不是听凭那些深谙处世之道的人巧言善辩,指天画地地乱说一通?”;他不带掩饰的怀疑“正义”和“革命”,“正义?所谓阶级斗争的本质并不在于此。人道?开玩笑!我可知道,那就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把对方打倒,把对方消灭,这不是宣告去死吧又是什么?有什么好掩饰的。”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一针见血,这种血淋淋的看破,令太宰治对世界产生无法遏制的恐惧,在酒精和药品的作用下一步步堕入地狱。
生而为人,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人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只是弱者的托词,是甘当丑角的底层发出的带有劣根性的冷嘲热讽。后天的努力固然重要,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下来已经形如死尸,深陷泥沟。人性是肮脏的,我们拐弯抹角地交流,斤斤计较地盘算,但为了生存,为了所谓活着,即便是对牛弹琴我们也要参与世界,即便是摇尾乞怜也要执着地苟活于世。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人间失格》里的男主角叶藏其实是有时的我们自己。
当然,大多数人包括我都先天缺乏太宰治的敏感和忧郁基因,起码从表面上看来,还乐观地,平安地活在世上。但同时,也许真的有很多表面上如叶藏一般神一样的好孩子正在饱受煎熬,面临着常人难懂的恐惧---他们早已经丧失了向自己求取力量的能力,如江面的浮萍一般轻飘飘地活着。
究竟谁对谁错?怎样的活着才配得上生而为人这四个大字?谁知道呢。即便是穷极了一生求索了一生的太宰先生最后给出的心路历程,也没多少人愿意了解,更别说理解了。白昼岂知夜色之深?然而晨光熹微之际,我们依旧循规蹈矩地赶路,无一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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