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20 主题:没有加班的人是可耻的
夜幕已然降临,可宁静却没有来到人间。
各种各样的汽车一辆又一辆从窗外的公路旁呼啸而过,尖锐而焦躁的喇叭声提示我即使在这个时候还有许多人在为生活奔波。我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走到窗前,想要看看公路上那些嘲讽我的骄傲机械是以何种姿态扬长而去,却只看到一片颇为知趣的黑暗。
我只好抬起头,让对面的那幢楼房映入我的眼帘:大多数房间都开着灯,经过玻璃窗的切削,透出正方形的乳白色光芒。那些没有开灯的房间则如同是宇宙的仓库,存放着亘古以来的夜色。看到这样的情景,作为工程师的我不禁感到遗憾。因为在我的梦里,一个假设就足以建设一个宇宙,而阿基米德甚至还需要一个现实的支点:
假设那幢建筑所有的灯全部被点亮,我将给予世界光明;假设那幢建筑所有的灯被熄灭,我将给予世界神秘。假设那幢建筑一半的灯被点亮,一半的灯被熄灭,那么我将给予人们一张对弈的棋盘(chess),生活是其唯一合法的赌注。而且我会毫不顾忌地在这个梦里添加一点点私人的野心。我要让那幢建筑变得彻底透明,让这座玻璃大厦里面发生的所有欢乐、悲戚、争吵、依偎、镇静、躁动、明晰、暧昧…一切都会以全景的方式进入我的记忆中,构成我的至高权力中虚妄的核心。人们将在各自的玻璃盒子里演绎出我对生活所有可能的估计与幻想,穷尽我对生活所有可能的形容,直到我从梦里醒来。
我也一定会醒来。
许多人总是担心自己会陷入美妙而诱人的梦里无法自拔,因此始终秉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最终在梦中编织出本来只在现实中存在的谨慎,随后迷失在自己塑造的梦境中。他们忘记了身在梦中的人只能被梦惊醒,那些由虚妄构成的梦境最终会因为虚妄本身对逻辑的拒绝而瓦解。就像在今晚的梦里,对面的那些紧闭的玻璃窗构成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它们阻隔了来自于那个世界里的声音,让我无力在一幕幕的哑剧中获取这个梦境的意义,最后被失落和茫然赶回到了现实。
而我眼前的这扇玻璃窗,它恰好是别人梦境里的界限。
窗外已经是最深沉的夜。对面的那些方形房间的灯一一熄灭,缓缓地堕入宇宙无意识的反刍过程中。直到全世界只剩我的房间的灯还亮着的时候,就是我对我自己提出问题的时刻,而且我将用我的答案来抵抗即将来临的轮回:
我是一只生活在直线上的蝼蚁,虚妄地奢求着跨越维度品尝平面的美妙。但我并没有能够变焦的双眼,因此只能看到明天,然后在明天看到明天的明天。我并不为这个答案感到悲伤,因为我用我的妥协与轮回做了一笔交易:在每一个新的明天,我都会有一次虚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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