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商

老婆说以前的一个邻居老商走了，昨天的事，早晨起来就叫不醒了，身体都冰凉了，人的生命真是脆弱。老商年龄也不大啊，五十四五的年纪，胖乎乎的。老商十八岁就开始在村里当村长，那时年轻气盛，干了没有几届，主要是行事不够圆滑，不会团结人。老商自诩文化人，场面人，有装裱字画的好手艺。门店开业时，县里的文化名人都来捧场，着着实实放过几挂鞭炮。老商家在农村，农忙时节在家干农活，闲时在门头赚钱。装裱这行当，在小县城赚不了大钱，不是活不行，主要是活不多。老婆说，他两口子日子过得很拮据。中午两个人，买五个包子，老商三个，嫂子两个。吃的饭没多大油水，不过老商是很胖的，脸胖，身体也胖，这胖也容易害人，又四肢不勤，不喜锻炼身体。活不多时，两个人，闲在门头。又拉不下脸面去干那赚钱多的苦力活。老商有一个儿子，随嫂子，个头矮，脸窄，戴着眼镜长相不大气，委委索索的。这家伙考县一中时，考试完毕，曾夸下海口：这一中的大门太好进了。当时我一听感觉要坏事，这家伙一点都不谦虚，可能要坏事，考不上一中。进一中的门，靠的是学习成绩，那才是真的进去，你到门口走一趟，从大门外晃晃悠悠走到门里，那能叫进了一中吗？后来果不其然，这家伙没考上，上了一所职业学校。毕业后在工地上干小工，推着切割机在预制好的水泥路面上，隔不远割上一道道缝隙。嗨，农村的孩子就这样，升学是唯一的出路，若升学无望，家里又没有硬实的关系，只能出卖体力以谋生计。

老商门头干了几年，终于关门大吉。干不惯体力活，四肢不勤，吃喝好一点，易得富贵病。终于，得了脑血栓，幸亏年轻，看得早，不过仍然一条腿一拖一拖的，休息锻炼半年，好在没有大碍。后来听说，老商找个好活，干了园林工人的头，领一帮人，专管城区绿化，还是不卖劲，就能赚钱。嫂子也到工厂打工赚钱去了。看来他家里那小子，到了需要花钱找媳妇，盖房的年龄。人不到万不得一，是不会放下架子，伏低身板，去干粗活，不体面的活计。都是现实生活逼得。人可以有享受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是没有逼到那一步。

一年的秋后，我正在门口正沉思。听到有人叫我：小于不忙吗？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心说这谁呀？骑着红色的摩托车，穿着黄色的军大衣，脸痩的不像样。“杂啦，不认识啦？”“哎呀，老商哥，你怎么这么廋，我都认不出来”“痩了好，痩了好”老商不只痩了一圈，而是两三圈。

“哥，干啥来，屋里喝点水，玩玩吧”

“不了，我买了件军品，你忙吧，我走了”说着摩托车打着火，一溜烟跑了。这是我与老商的最后一次见面。

人啊，贫也好，富也罢，只要身体好好的，一家人团团圆圆，没病没灾的，就是最好。

老商走了，年纪轻轻的。在睡梦中，不知不觉，过去了。这是好死，没有受罪。注愿老商安息，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