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可以多发几篇吗?
1
现在他坐在我对面。河水很清,船舷看起来干净,我的白色镂空小外披在阳光和绿水映衬下分外的白。他在对面朝我微笑着,旁边有人在鼓掌。我伸出手,想捧住自己的脸,但忍住了,只掉过头去看河水。没有想到他的歌也那么好,声音不大,但有穿透力。他忘了歌词,只唱了两段,然后跳到了结尾。最后他往结尾添加了一点什么,那不是歌词,是一句玩笑,所有人都笑了。
同学三年也没见他对我说过这么多话。最后的那个日子我手捧着那个粉红笔记本,让它贴近我的胸口。那上面有普希金的诗句。唯一的一次他说起他的身世,他的抑郁的童年,然后他对我说:我这样的人不会幸福。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祝愿你一生幸福。
不敢相信他就坐在对面,二十多年过去,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长得更高了,或者胖了,但我知道他不会变老。因为我确信如此。那年我十六岁,是我们班最小的学生之一。他大一点,但不会太多。我们有一个老班长,我们都叫他老班长并对他毕恭毕敬,因为他超过了二十岁。
六广河的深秋很美,现在船还在顺流走着,一会儿返程时它将逆流而上,但不会太颠簸。二十多年间的记忆也像这条船,会泛起一些涟漪,但平静终会如你所愿地到来。
2
我在等你。他说。你就是不打一个电话过来。
我看看表,说还在小吃街,马上结束,这就赶过去。要不你休息吧,太晚了。
他说我等你。你回来就到504房敲门。我们还聊着天,等你。
上次见他是在省委讲师团。老远看见了他,他好像没有看见我,我低头走了出去。再上一次,那是第一次,在清镇红枫湖,在一个餐桌旁,他对我笑笑,说了他的名字和所属的地区。我也对他笑笑,想起什么,又好像忘了,感觉与他很久以前就认识。当我们离开餐桌向门外走去,我想起那种熟悉的感觉从哪里来了,我怔住了。D,我几乎要喊出来。
但他不是,他是P。他们真的很像,眉眼、鼻子和嘴,胡子。他们谈话的方式,慢吞吞,平稳,不急躁。还有对女人的方式,我猜想。他们都不会对女人吼叫。
我回到船舱,他还在原来的座位上。你会唱《北国之春》吗?会啊,他埋头发着短信说,让我想想歌词。
你快点啊。我挥手拍打着椅背,我有些等不及了。他笑笑,是很温和的那种。也像从前。
3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
微微南来风
木兰花开山岗上
北国之春天
啊北国之春天已来临.”
好像就是这么开头的,那天我坐在教室,不记得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了,我和全班同学一起轮流表演节目。那时还没有卡拉OK,靠真嗓子。教室外面是操场。他开口唱,我惊呆了,声音不大,但击中了我。我想找一个地方逃走,我想出去。去外面的操场静一静。
好多年以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一个男同学说:那时你笑起来像银铃一样。是吗,我说不记得了。我想我一定从来就没有发过声。假如我是一颗树,假如我身上挂满铃铛,D路过时也不会朝我看一眼的,我当时真这么相信。
4
Say you, say me, say you for
always, that's the way to be.
我们当年的师专同学如今在筑城的就那么几个。偶尔地,我们会聚在一起,唱那首老歌。“你们看她唱得多投入啊,都跪在地上了!”他们在笑。快乐的时候我总是忘了一切。有一次,一个女同学从老家来,我们又聚在一起,玩过闹过之后,我们一起送她去车站。
“他已经结婚了,找了个本地的女子,听说他们相处得不是很好。”她淡淡地说。我呆住了,嘴动了动,只僵硬地笑了笑。“当年,他心里喜欢的,是Z.”,她接着说。
二十年的光阴像是一场梦。但梦也是有形有痛的,你感觉到它,甚至摸得到,但就是喊不出来。想起第一次学喝酒,抽烟,我终于喊出来了,是哭出来了,撕心裂肺的那种。爱我的人就在身旁,心痛地看着一切。许多年来我一直在伤害他,但我不明白这一点。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
5
他把手伸出来,“我把这本《剃度》送给你。”他微笑着,“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本书。”
我看着他。他的眉眼、嘴和胡子是D的,但笑容里不是,多出了一丝狡黠。他是明朗和快乐的。
我谢过了他。怎么老说谢,再谢就不是分别二十多年的老友了。他说。
“我回去后把那张相片发给你,看看你能不能找到当年的你和我。”快乐是会传递的,我也兴奋起来。
只想告诉你,并非走不出去,记下来只是因为相信:存在过的,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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