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 枪
李静思
来顺老爹是远近闻名的猎手,一支猎枪挎在身上伴随他度过了三十余个春秋。可近来老爹非常的忧郁,和原来乐观豪爽的性格判若两人,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出门也未见挎枪,还常给家人大发脾气。我感到吃惊,来顺老爹怎么了?
我抱着窥探来顺老爹心迹的目的找到了他,说明来意,老爹沉思许久,老泪已溢满了凹陷的眼眶,讲起了他的奇遇。
前些日子,正是母猴带仔觅食的季节。一个晴朗的下午,我挎着猎枪上山打猎,要说那天运气不赖,我在狮子岩寻游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发现一只母猴带着猴崽觅食。和往常一样,我举起猎枪瞄准猎物,只听“砰”的一声,母猴倒下了。我迅速地接近猎物,发现倒下的母猴艰难地支起前半身,用爪子摘下一片肥大的树叶,折成一个包,有气无力地在胯下挤奶,母猴颈上殷红的血液顺着灰褐色的毛汩汩地流,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一包挤好的奶递给了瑟瑟发抖的小猴崽,泪眼婆沙地注视着猴崽,似乎在说:“我可怜孩子— 快快 —快逃命吧!妈妈不—行—了……”母猴终于倒下了,猴崽时而绕着死去的母猴打转,时而抓挠母猴的皮毛,时而依在母猴的身上不断地悲哀叫着……
我惊呆了!
忽然,喔---喔---喔———一声声凄厉的悲鸣划破寂静的山峦,一群猴疯了一样的奔跑而来,聚集在死于我猎枪下的母猴周围,致命的猎枪对猴们已失去了往日的威力,它们不顾一切沉痛地悼念着死去的同类 。
在一阵阵喔喔喔喔的悲鸣声中,猴们七手八脚地刨了个土坑,把母猴草草地埋葬了。可奇怪的是猴们将母猴的尾巴露在外边,静静地守在坟的周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尾巴。夜幕渐渐地降临,一阵晚风吹来,死猴的尾巴随风动了一下,猴群一涌而上刨开猴坟,一只大猴子抱起母猴嗅了嗅,反复地抚摸全身,然后将母猴平放在地上,死去的母猴仍一动不动。猴们彻底失望了,慢慢地重新安葬了母猴,大猴子抱起失去母亲的猴崽亲了亲,然后挎在肩上和猴群一起嘤嘤地离开了。
我不如猴,我不如猴啊!我怀着沉重的负罪感缓缓地走到猴坟边,给坟添了些土,默默地站坟前,抚摸着的我心爱猎枪,罪恶的往事,涌上心头,死在我猎枪下的生灵一一地浮现在我眼前,我突然对我心爱的猎枪产生极度的憎恨。是它毁灭无数的生灵,是它造成了无数次的生离死别。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直往我心尖上涌,我取下猎枪,砰砰砰地一气乱砸乱摔,然后再刨开猴坟,缓缓地将支离破碎的猎枪放进了猴坟为死去的生灵陪葬。
说罢奇遇,来顺老爹已泣不成声。我默默地注视来顺老爹许久,鼻子酸酸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眼泪也溢了出来。沉默良久,我缓缓地说道,来顺老爹,你已经忏悔了,自然界曾死于你猎枪下的生灵会慢慢原谅你的,你的举动让活着的生灵凭添了一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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