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等于四块

五年等于四块

我

漫无目地游走在

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四面八方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

无数人影与我擦肩而过

高跟鞋咯咯咯地踩得生疼

阳光还有些晃眼

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地蒸发

越来越缥缈

最后化作一团水汽

飘向远方

大街上的每个人都那样不同

每张脸都有故事

像我这样

一个人

在人潮涌动的繁华里慵懒游走的人

并不多见

偶尔会接收到别人的眼神

那眼神里

有我看不清的色彩

便索性不看

一个人逛街

真是无趣呢

走进一家熟悉的店面

选择了靠在角落的位置

坐下

点了份酸辣粉

不忘加上一句

不要辣椒

不一会儿

不辣的酸辣粉便上桌了

隔壁桌的人抱怨了一句

怎么我的还没好

我没抬眼看

我闭着眼睛都知道

那个抱怨的人

此时脸上写满了不悦

对啊

先来后到

我是后到的那个

却比先来的她先动筷子

心中难免愠怒

一个人

霸占着四人桌的位置

吃得慢吞吞

就像是在一口一口

吃掉过去的那些

那些好的坏的旧时光

我想

如果过去可以通通被吃掉

那该有多好

想起来

人生中第一份酸辣粉便出自这里

五年前的那个四月

她跟我说

她想吃这家的酸辣粉

我便在回校途中

刻意转了两趟车

按她说的地址

找到这家店面

买了两份酸辣粉

一份加辣一份不加辣

一份给她一份

给我自己

那天飘着细雨

她撑着一把不大的透明的雨伞

站在校门口等我

看到我下车的那一刹那

我远远地感受到

她的快乐就像她的伞那般

清澈透明

她跑向我

欣喜地一把将我抱住

手中拎着的两份酸辣粉

颤颤巍巍

一同下车的男孩女孩们

纷纷侧目

我习惯性地收了自己的伞

挤进她那把透明的伞里

那天

吃着酸辣粉的她突然亲了我的脸颊

然后得逞似得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她说有我真好

她说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那时候的幸福是一份酸辣粉

多简单

可是记忆该死的

记忆是牙齿掉了留下的豁口

总让你忍不住去舔它

结账的时候

老板娘看了我好多眼

是看穿了我的哀伤吗

怎么可能

她面容憔悴，头发稍微凌乱

努力向我挤出了一个微笑

旁边的老妇人

大概是她的婆婆

用普通话在旁边帮衬着

佝偻着稍显臃肿的身子

她低头在柜子里摸索许久

拿出了一堆零钱

一张张数给我看

而我

在看着那双手

那是一双沟壑纵横的布满了老年斑的

一双勤劳的大手

再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有种莫名地惭愧

从她手中

接过那堆零钱

道了声谢谢

出了店门

站在阳光下

看着手中这堆零钱

九十二块的纸币

新旧不一

还有一个闪闪的五毛硬币

一张张叠好

放进粉色小钱包里夹好

这么多年了呢

好像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酸辣粉好像是真的没变

只是价格从当年的三块五一份

变成了现在的七块五一份

这份酸辣粉告诉我

被偷掉的那五年

它

只值四块钱

这四块钱

似乎是买下了我五年里所有的喜怒哀乐

埋葬了那个过去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