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记于清明

记于清明

作者: 桃子_夭夭 | 来源:发表于2019-04-05 03:49 被阅读0次

    清明时节,一篇推文看得我泪如雨下。外婆,我想你了。自从你走了以后,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知道的,你最疼我了。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比起同龄人,他们似乎都过早的离开了我。在我还不太懂得生离死别的年纪,在我还不知道岁月之重的时节,原来至始至终我都被偏爱着,我的轻装上阵,是有人在替我负重前行……

    打小外公和爷爷就去世得早,所以对于他们,我的脑海中留存的都是一些碎片般的记忆,它们甚至很难拼凑成一副完整的画面,尤其是外公。外公去世得比爷爷要晚,那个时候我应该是有记忆的,但我完全记不得外公的样子,只零星记得一些当天吊唁的场面,安放外公遗体的逼仄偏房,大人们模模糊糊的痛哭声,还有席间那个年代的果酒的气味儿。反倒是爷爷,我的脑海中这么多年仿若一直存放着一张他的照片。四伯家的老屋,那个时候还没有改造,透过隔栏的窗户望过去,他安详地坐在炕沿边,手里握着拐杖,下巴一撮灰白胡子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如今想来,这或许并不是我年幼的记忆,很有可能是我记事以后偶然间在哪里看到过爷爷的真实照片,它就这样这么多年一直停留在我的心底,直到与童年的模糊记忆混作一团。关于这件事儿我从来没有跟谁确认过,只记得大人们跟我讲过,爷爷是家里唯一一个一直坚持喊我大名的长辈。

    关于奶奶,能记得的事情就多了很多。奶奶是我初三时候去世的。其实在我初中的记忆中每当她登场时也都是病重后的样子了。那个时候知道死亡是什么,却不觉得有多恐惧,除了眼泪与伤心,也谈不上对死亡有什么更深刻的了解。关于奶奶的记忆都停留在小学暑假的时候,奶奶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得有条不紊,奶奶的柜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小包袱。剪刀、针线和各种琐碎的小物件,似乎永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找到它们对奶奶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从未出错。奶奶偶尔会从她的小柜子里掏出一方手帕,手帕里裹着几块棕色的、类似方糖的糖块儿,甜甜的,味道很特别。这种糖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有没有名字,到底是什么东西。遗憾的是自从我上了初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吃到过了。奶奶还是谜语大全,暑假的一个又一个夏天都是在猜奶奶的谜语中度过的。有时我们搬着板凳在院子里纳凉,有时我们并排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夏夜中...这所有的场景里都有奶奶说不完的谜语陪着我。我模模糊糊记得奶奶似乎很节俭,那些逢年过节大家送来的补品好像万年不动般的永远堆放在同一个地方,一尘不染。奶奶会做很多事情,但这都是后来断断续续听长辈们提起的了,在我的记忆中不太有她干活的场景,但我见过她绣的花,那是有一年她来我们家小住,绣完了之后留在我们家的…后来关于奶奶的大部分记忆都是她缠绵病榻了,骨瘦如材的身躯和模糊不清的眼眸。我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她,她已经分不清我们都是谁了却独独认得爸爸。人这一生总会有至死都难以割舍的羁绊,总会有走到尽头也放不下的牵挂,或许对奶奶来说,这些里面就有爸爸吧……我记得奶奶的柜子,记得那口时不时还需要上弦的老钟,记得罩着老虎图案绒毯的沙发,记得后窗外的玉米地和沿着马路堆砌起来的围墙,记得院子里的李子树,记得下雨天偶尔会窜出小蛇的傍山石墙......但也仅仅是记得而已,这些记忆中的场景早已无处可寻,就像那些逝去的人一样,那些承载着记忆的物事们也一样经不起岁月的敲打与锤磨。

    外婆去世的时候,是我第一年高考。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个青春叛逆、没心没肺的野丫头。所以最后,我除了长满细芽的新冢便再也没看到其他的任何什么了。外婆就这么走了,对我来说是那么无声无息,那么缺乏真实感。记得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似乎每一个略微佝偻着身躯出现在我家楼下的老太太们都长着一张外婆的脸;每次去舅舅家仿若一上了坎儿、一转过弯儿就能看到外婆安静地坐在桥头的瘦小身影……在我的不知不觉中,外婆老得太快,也走得太急。我们一家人都不太擅长交流,所以我从来没有也没敢跟妈妈讨论过外婆,有怕她伤心,也有愧疚。是外婆的去世第一次让我意识到,她对妈妈而言,就犹如妈妈之于我,或许子女们最迟钝的一点就是忘了父母也有自己的父母,只不过他们的父母对我们而言换了另外一种称呼。外婆最喜欢甜瓜,她刚走的那几年,妈妈似乎就没有再买过。外婆对我很好,好吃的东西总会留到我回去,以至于妈妈跟我提起最初外婆其实不太喜欢我的事实时,我总觉得妈妈是个骗子。外婆喜欢抽旱烟,她在的时候家里总有一卷一卷的焦黄色旱烟叶子,外婆会将它们碾成碎末,再用白色的烟纸裹起来,做成她喜欢的手工烟。自从她走后,烟叶和烟纸这两种东西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了。外婆喜欢上山采野菜摘榛子,外婆的电视雷打不动锁定在戏曲频道,外婆是严肃却在我看来无比和蔼可亲的小老太太…关于外婆我想不到更多的细节,可她的存在照亮了我大部分的回忆。上了高中以后离开家,寒暑假总是例行公事一般要去看看她,夏天买她爱吃的甜瓜和西瓜,冬天买她爱吃的柿子饼,那个时候我天真的以为老去的是时间,从来都不是她,我以为她会一直坐在桥头挂着微笑望着我们来的方向,直到我上大学、毕业、结婚、生子……我没有看到病魔折磨她的样子,我也没有看到过她的脆弱与不舍,我只见证了这个世界最后给予她的归宿,死寂而冰冷。我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我很久很久都没有办法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每年冬天我都会去看她,每年回家我都略带一丝期待,自从外婆走后,我从来都没有梦到过她,似乎每年回到家我离她更近了一些,就多了一丝她入梦的可能性,但一晃十年多了,我从未如愿。外婆在世的时候,她房间的布置我还依稀记得,现在偶尔去舅舅家坐在她曾经生活过的房间里,还是偶尔会回忆一下她还在这里的时候一切的模样……去年寒假,陪爸爸同事的妈妈散步,我挽着她的手臂,一边聊天一边遛弯儿,心里一遍一遍想着如果外婆还在,我和她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我没敢跟爸爸妈妈提及,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才是更大的遗憾。电视剧里说得没错,“大人们,也会疼。大人们只是一直在强忍着,忙着做作为大人应该做的事,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而我即便自以为自己是大人,在他们眼里也仍旧是孩子。

    今年过年回家,突然知道舅舅快七十了,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么多年在外奔波,忙着所谓的成长,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岁月真是可恶,对于年长的人总是那么残忍,时光雕琢的痕迹越来越重。白发和皱纹爬上了爸爸妈妈的鬓角和脸庞;曾经腿脚利落的大爷大娘也愈显老态;沉稳寡言的舅舅舅妈越来越孩子气…原来我是在他们的老去中长大。在没有意识到会有告别的时候去经历告别原来也算是种幸福,我在这种懵懵懂懂的情绪中送走了二姨,送走了奶奶…外婆走了,岁月流逝,才渐渐发现岁月的沉重、残酷与无情。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小星球,逝去的亲友就是身边的暗物质。我愿能再见你,我知我再见不到你。但你的引力仍在。我感激我们的光锥曾彼此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纵使再不能相见,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是我宇宙之网的永恒组成。” 就让我相信果真如此吧,就好像是外婆,我一直没有忘记她,所以即便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她存在的痕迹,在我这里她仍旧无所不在。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记于清明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kizciq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