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赤佬
上海,外白渡桥上。
来来往往的行人裹紧了衣服,桥上有点冷,有的情侣索性拥抱在一起,相互揉搓着双手,有说有笑。
冯依依走在前面,李白跟在后面,两人没吭声,快速从那些正腻歪的男男女女身边走开。
霓虹灯下,谁也看不清对方绯红的脸庞。
“你怎么想到来酒店上班了?”
“我想有一技之长,这样去哪都不怕。”
李白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他是喜欢做菜,也梦想着哪天能成为出色的美食家,像妹妹思雅说的那样吃遍全世界美食,做出全世界最好吃的菜。
这是真的那一半。假的呢?
那就是他想每天看见冯依依,看她微笑的样子,听她温暖的问候,感受她坚强乐观的阳光精神。
“那你的服装店呢?做做生意也挺好的,我们村很多在北京广州那卖服装发达的。”
“上海这的店是我大伯的,以前他也是在北京卖服装,想着离家近点,就来上海了。没想到市口没选好,一直没赚到钱。”
“哦哦,那巷口的人流量是不太大,听馄饨店老板娘说要拆迁了,她还在愁去哪找租金低的店铺呢。”冯依依停住脚步,站在栅栏的一角,回想起馄饨店老板娘的热情模样来。每次早班路过那家店,总是忍不住跑去吃一碗小馄饨,皮薄肉多,汤汁鲜美,还有好几根蛋丝和紫菜叶。
“这姑娘长得真水灵,郎才女貌啊,啧啧......”自从那次跟李白一起吃完馄饨,这老板娘算是发挥起女人深藏的八卦功力了。冯依依也不辩驳,微微一笑,淡泊如水。
“小心自行车!”李白快速拽过冯依依的胳膊,一个趔趄撞到旁边的灯柱上,臂肘一阵麻,不偏不倚,冯依依也顺势倒在他的臂弯里。这姑娘终于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冯依依懊恼着咋就走神想啥老板娘呢,感觉周围有人看过来,立马涨红了脸。倒是李白,不仅仅脸涨的通红,额角更是冒出滴滴汗珠,不过倒不是因为害羞,却是昨日小腹被晾衣杆重捣留下的痛症。
“你怎么啦?怎么这副痛苦的表情?”
“没事没事,只不过是手麻了一下,几分钟就好了。”李白不可能说出实情的。
“对不起......哇……快看,那放烟花了!”这姑娘的思维着实比较跳跃。
“是挺好看的,咱去桥头那看吧。”
是烟花“救”了尴尬。冯依依本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麻木不仁”快速消除,不想自幼自卑的李白哪有心情看烟花,他的思绪切换到了昨天的场景。
一个上午都没什么人光顾【念衣坊】,是时候更换一下样衣了。李白举起高高的晾衣杆,把一件件毛衣挂在钢丝绳上,没想到手一滑,杆子落地,一件粉色的高领毛衣冲向了隔壁摊位,不偏不倚遮住了他们家的样衣。
“小赤佬!”满脸粉刺疙瘩的年轻人拿着自己家的晾衣杆猛地戳向李白的腹部。
“……”小肚子顿时疼得麻木,连带着神经痛向臂膀。李白憋住了气,蹲下身去,开始冒汗。他的脑海一霎那又想到了村里的霸凌大闩二闩兄弟。他没有还手,半天没说话。
“小赤佬下次注意点,再胡搞小心砸了你们的摊位!”年轻人看李白长得斯文,没有反抗的意思,把滑过来的粉色毛衣往地上一扔,骂骂咧咧地退回房间。
至于这个上海男人到底骂的是什么,李白压根听不懂,也痛得没空听。看来李长树说得对,这里的本地人,天生优越感强,眼里没有外地人,更没有贫穷的外地人。
“胳膊好点了吧?这烟花放得正是时候!”冯依依转过身,用食指碰碰李白的臂肘,眼睛扑闪扑闪期待他一切安好的回答。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麻这点痛算不得什么。有点晚了,我送你去车站吧。”李白勉强笑了笑,他还在寻思接下来回去怎么跟李长树交代突如其来的“辞职”。
夜幕下,女孩在前,男孩在后,如影随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