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

作者: 陈素 | 来源:发表于2018-03-12 19:57 被阅读0次

    表姐在微信里喊我跟她去镇上买东西,说她同学已在家门口等了好久。我略微磨蹭一会,她又打电话来催,我跟娃赶紧小跑过去,还好隔姨爷家只几步路的距离。

    上车,看到驾驶座上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望过来,我不好意思朝他笑笑,招呼也不知怎么打好,就拉着娃坐到了后面,同表姐的女儿一排。表姐坐在副驾驶,正与那同学侃侃而谈。

    多少年了,表姐依旧万人迷呀。

    想到以前,她还是姑娘家的时候,村里追她的人不少。有人来约表姐出去玩,姨妈不放心,就叫我跟着,那时我在镇上读初中,父母在外地打工,放假就寄住在姨妈家。

    她家附近有一个被开釆过岩石的山头,山坡断面是紫中泛黄的花岗岩,末了形成一块弧形的空地。乡村的夜晚,月光清洒,四下俱寂。万物只能依稀辨个大概。表姐和青年男子喁喁细语,我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无聊且窘。也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隐约觉得我应该是要离得远一些的,奈何我十分胆小,黑影幢幢,见到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是可怕的联想,只好亦步亦趋。

    更深露重,我又冷又困,呵欠连天,却始终不敢催促。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谁在说着打算回去的话,于是紧走过去,见表姐一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样子。

    表姐在村里谈了有几个,却一个也没成。我晓得她终归是心高气傲瞧不起他们的,她要的,大概只是被异性追逐的那点虚荣。她总是有一种魔力,跟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很聊得来,有意或无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注视。

    表姐很能吃。有一回,我们刚吃完晚饭,出来散步,路过附近的小卖部,她说要买点零食吃,我以为她只是想吃着玩儿,没想到一吃吃了好几块钱的,不外是些几毛钱一个的桃酥饼、麻花之类的干巴东西,并不好吃。

    那时我上学,没什么钱买衣服穿,总是捡别人的旧。表姐送给我两条连衣裙。一条粉红色的,寛腰封,下摆到小腿肚。质地像丝绸一样光滑,胸前左右各攒一道荷叶边,侧着向下直至腰际,盖住服贴里布外隐约微突的乳,便也盖住了年少最初的那一缕羞涩——那时觉得女孩子发育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还有一件白色的,微微掐皱的米白色棉布料,胸前正中一排黑色小扣子竖到肚脐,暗橡筋掐腰,直长到脚踝。冬天又送给我一件红黑大格子的呢子衣。这样几件衣裳,便是拿到现在来看,也并不为过时。

    后来我学习紧张回去得少了,而表姐却已过早的走上了社会,我们渐渐失去了联系。

    过了几年,听亲戚说表姐去了南宁,做起了美容,嫁给了一个当地人,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六岁那年,老公突发心肌梗塞死亡,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我很有些为她担心。

    晚上表姐过来找我聊天,穿着中长的大红棉袄,紧身裤和细高跟,脸上妆容很显气色。没料到她会突然驾临,早睡的我忙坐起来煨在床头。她一见我,直说我脸色憔悴,问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苦笑摇头。讲起她女儿,便不可避免的说到她老公那边的亲戚,表姐一脸愤愤然,哼哼声。讲一个个都是人走茶凉,自己已经毅然决然将女儿的姓氏改了,随她的姓。

    我想找个高兴点的话题,便问她现在身边可有追求者,表姐顿时脸带荣光,讲有好几个,条件还都挺不错。而她自己也很拼,小孩读的是昂贵的双语学校,自己买了门面房,跟人合伙开了两家美容店,因为自身过硬的技术以及多年来在南宁当地积攒的人脉,生意很好。

    我望着她在我面前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样子,有些欣慰,仿佛那个年少时的表姐又回来了——然而或许这中间她根本就没有变过。我羡慕她对生活的那份积极劲儿,还有对爱情依旧的向往,那些正是我一直所或缺和早已泯灭的。

    现在反过来换成是她来安慰我了。

    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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