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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匮乏——如果可以这么说,那么爱的匮乏,也许就是玛莉娜痛苦的最大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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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传的最后一章里,玛莉娜和她的拍摄团队到了雷孔卡沃巴亚诺的上卡苏厄拉,见到了一位108岁高龄但活力充沛的女人。“我问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如何进入,已经如何离开,’她说。‘并且要有爱你的朋友与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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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自传的前几章,玛莉娜回忆她童年在狄托掌权的南斯拉夫共和国的经历,父母之间在战争期间“浪漫相遇”,战后的婚姻生活里则更多大吵大闹,玛莉娜最多的关于爱的感受,不是来自于母亲,也不是父亲,更多是来自于外祖母。而外祖母与玛莉娜的母亲之间,则隔着一层恨,因为母亲为了表示对共产主义的忠诚,将妈妈的——也就是玛莉娜外祖母的——家产都捐了出去,这让玛莉娜的外祖母一辈子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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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匮乏,使得玛莉娜与父母之间的关系长期并不好,尤其是与母亲。后来在母亲的葬礼上,玛莉娜表达了对母亲的哀伤。最后她说:“曾有人说过生命是一场梦、一个幻象,而死亡才是苏醒。我亲爱的、唯一的母亲,祝福你的身体得到永恒的安息,而你的灵魂获得一场快乐、长久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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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母亲之间,“我们从没有过一刻是真的正常、自在,或是放松的——只有两次例外:雨伞和塑料袋事件那次。另外一次,当我去探访她,我看到她脸上露出快乐的微笑。‘你在笑什么?’我问她。‘因为那女人死了。’她说。她说的是我父亲的妻子,维斯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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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回想起自己与乌雷以及保罗的分离,玛莉娜伤心欲绝,她一度想,可能正是自己对给予爱的能力的匮乏,包括给予自己爱的能力的匮乏,才导致了乌雷与保罗跟她的最终分开。当然,分开的原因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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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欲绝之外,玛莉娜渴望沟通,交流,她需要持续建立联系,以她的行为艺术而言,就是持续地与观众之间建立联系。“我开始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艺术必须等同于生活——艺术必须属于所有人。”这是在2010年3月开始的《艺术家在场》的行为艺术表演中她所深切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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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过行为艺术与更多的现场观众建立的联系、沟通、理解中,她感受到了艺术与生活的关系,感受到了他人的存在,他人的能量,她捕捉那种能量,与那种能量发生交集。无论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理解能不能称之为爱,总之玛莉娜需要这样的联系。而在之前的成长经历中,那些爱的匮乏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通过几次禅修的努力,曾经有过绝对自由的体验,好像遗忘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但即使是在禅修中,那些痛苦的记忆还是会清晰浮现,有萨满教的老师教她“爱自己的记忆”,只是这些痛苦的记忆,她很难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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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斯拉夫的那种共和国里长大的玛莉娜,更多的体验是乏味、无聊、窒息、爱的匮乏。也许正是这段经历的创痛之深,她很早就以行为艺术为媒介,反抗这种看不见的束缚,表达自己的在场,持续与更多人沟通。只是在她的行为艺术中,在场的方式,前期更多的是反抗,是批判,是讽刺。到了《艺术家在场》的2010年,是对视,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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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传结尾部分,玛莉娜在印度南部的一个治疗中心呆了一个月,在全然放松的身心体验里,“突然间我可以感受到我周遭的所有存在:一切都充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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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童年开始,玛莉娜的周遭就充满了生命。在回忆里,这些生命给予她的体验,更多的是压制、束缚、单调、无聊,尤其是,爱的匮乏。如何进入那真实的记忆。如何离开那真实的记忆。如何爱你的朋友与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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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内阿《流氓的归来》结尾,那本记录了他与罗马尼亚牵扯不断的关系的笔记簿,最后无意中被落在了飞回纽约的飞机上,那一段记忆,也许就此遗失了,也许明天就可能会被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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