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做自己的月亮

这是我们搬到新校区的第五个冬天，校园已变了模样。我每天经过的校园路两侧的绿化带，绿草茵茵，石楠葱茏，樱花树高耸。

而就在上学期，这些绿化带还是荒芜杂乱的。由于资金短缺，学校几年来没有一砖一瓦的建设，教学楼前后的空地里，随意漫生着些野草闲花，有喜欢栽种的同事，在空地里种了些蔬菜和庄稼。校园里的树木，除了几株野生的槐树，便只有前两届学生毕业时用班费购买送给学校的银杏树和桂花树，栽在教学楼前后。

今年七月，学校宣布变更管理主体后，管理部门调拨了资金，一个假期的时间，工人加班加点，待这学期开学我们返校，学校已焕出新颜，未完工的楼房已修缮完毕投入使用，绿化带规整有序，是一个学校的样子了。有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说，这是全市最气派的一个学校。只可惜，这个学校已如江山易主，我们的身份也由主人变成了过客。

学校原来挂在大门上那块牌子被取下，放在原来会议室入口的过道角落里，旁边停了些工人的摩托车。学校高二、高三两个年级的学生，还在这里读书，两个年级的老师，也还在这里教书。待这两个年级的学生毕业，我们也将离开此地，去往新的学校。

我是个恋旧的人，在这焕然一新的环境里，我只对旧物及故人充满感情。

13幢教学楼后面的那一排银杏树，是搬到新校区的第一届学生毕业时送给学校的纪念树，是当时师生亲手栽下的，现已亭亭玉立。绿化时，其他的野草闲花都被铲除了，只有它们幸存下来。这个冬天，我常常看到它们披着一树金黄，叶片融入阳光。后来的人，不会知道它们的故事，校园里只有它们，替我们守护着曾经的回忆。

在校园里来来往往的路上，我还看到了攀着防护栏爬到高处的牵牛花，它们从夏开到冬。它们能够幸免于难，是因为它们躲在了高处。熊培云说：“在一个广场上，人挤人，你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但如果你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就知道周遭的种种拥挤对你来说其实毫无意义。”是的，自由在高处，你看牵牛花那么柔弱的植物，在其他植物侵占了它们的地盘后，它们依然向高处攀登，在高处绽放。

在13幢教学楼前的那片绿化带里，有一天我惊奇地发现，在平整如毯的草坪上，竟然长出了几株土豆苗，叶子油绿油绿的，生机盎然。这是原来同事种的土豆啊，种子留在了地里，尽管上面已覆盖了草坪，它们还是冲破重重阻力，破土而出。我惊叹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惊叹它们的野蛮生长。

银杏树、牵牛花、土豆苗，它们都是旧物，它们都在这个校园里顽强生长，那么我们呢？

这两届学生的境遇，不可谓好，遇到学校这样的大变动，加之肉食者鄙未能远谋，没能妥善安排，他们的学习生活，受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影响。有的学生因此变得颓废迷茫，得混且混，与环境共沉沦。只希望他们尽快醒来，学会在逆境中成长。

当然大部分学生，在这样的逆境中，就像银杏树一样向阳而生，像躲在高处的牵牛花一样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小花，像草坪里长出的土豆苗一样野蛮生长。陪伴他们成长，看他们远走高飞，是我的使命，尽管现实的种种，让我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但使命在肩，我不敢懈怠，和我眼中的植物一样，和我的学生们一样，也要野蛮生长，做自己的月亮，不惧怕任何压力与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