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假期前傍晚的公交车一如既往的拥挤。
并不繁茂的树在夜色下大片昏暗的橙黄里疯狂舒展,长出虚幻的枝干,张牙舞爪地垂在地上——压下一块巨大的阴影。闷热潮湿的空气、熙熙攘攘拥挤的人群以及狂热追光的蚊虫,一切黏腻的,成片的,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直直地朝我扑来。肩上沉甸甸的书包在叫嚣,手里香槟色笨重的行李箱不时反射出刺眼的光。它们消磨着我为数不多的耐心。
今天我是否给自己灌了一大袋跳跳糖?这些调皮蛋又是否生出了灵智试图探索人类身体的秘密?我感受到一股不安分的力量从胸腔里出发,奔向大脑,最后在太阳穴附近落脚,试探着往外蹿。这个我自己也并不了解的穴位没有开启防御机制,病毒入侵一般,突突地跳,扯得我脑袋生疼。
归家的孩子或归家的上班族潮水一般源源不断,每一趟车塞得满满地驶来又变得更矮更低,我清楚地看见它停下来沉沉地哼哧一声,摆摆身子,敞开怀抱,挤上去的人流摩肩擦踵,四个轮胎被压成早上食堂里的微扁的馒头状,我担心它在路上同一个小图钉相亲相爱,以滑稽的方式卸下重担。
“梅溪湖西地铁站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呼吸了许久地铁站外的空气,它没有校园里氤氲着桂香的空气那么甜美,没有混杂着泥土的朴实,没有沾染上绿草的清新。但还好,一路拥挤中短暂的相对空旷总是使人满意。同时,一直习惯了不那么好,对好的标准也会自然降低。
过去的大概40分钟里面我常常怀疑自己可能患上了耳鸣,各种呼喊、交谈混合着鸣笛声,一直在回荡。这种时候心里反而更清明,总之最困难的一段已经熬过去,剩下的不过是地铁站里排排站着等着过安检的队伍,和一个坚守岗位努力维持秩序的大喇叭。很单调,很清晰,比乱做一团的响声好太多。
从地铁二号线的终点站到地铁一号线的起点站,我一定是个幸运儿,每次换乘都精准找到的那个空座位和开得很足的冷气给了我莫大的安慰,以至于好像这段路并没有耗费我太长的时间。
八点三十分左右,来往的人依然很多,我已经到了目的站点。 此刻的灰头土脸和风尘仆仆一定让我看起来像一个归乡的游子,但其实,我不过从河西出发,回到了河东。未来这样的情境大概会经常重演,但我应该不会再晕车了。
感谢帮我扶了一阵行李箱的乘客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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