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亚当而言,天堂是他的家;对于他的后裔而言,家是他们的天堂。
——伏尔泰
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康琴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中,无声地啜泣。
我不知道她是后悔,还是心疼没有到手的房子。
(1)
康琴38岁,是一所公办小学的老师。
丈夫王强跑长途货运,一天到晚只知道挣钱,家庭的财政大权交由康琴全权处理。
两人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温饱富足。丈夫勤劳能干,妻子贤惠节俭,将一个小家庭经营得有声有色。
康琴最大的愿望是拥有一套140平米的大房子,特别是生下二胎之后,她越发觉得现在的两室一厅显得太拥挤。
丈夫支持她的想法,更加没日没夜地赚钱。
看着银行卡上的存款越来越多,小两口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康琴有个弟弟,初中辍学之后便外出打工。
弟弟很要强,手里有点钱之后就创业搞养殖,前后投入了30多万。几年下来,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
眼见辛苦存下来的钱打了水漂,弟媳不堪忍受朝不保夕的日子,抛下5岁的女儿离婚改嫁,弟弟的生活雪上加霜。
康琴心疼弟弟,征得丈夫的同意后,时常千儿八百的借钱给弟弟,说是借,那钱,她也没想着收回来。
后来,弟弟谈了新的女朋友。女方也是离异,同样带一个女儿,两人也算门当户对。
2018年年底,弟弟向康琴借一万块钱。说是女朋友怀孕,两人暂时还没有结婚,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想要打胎。
康琴理解弟弟的难处,他的工作不稳定,还有女儿要养,短时间内根本负担不起二婚生子的费用。
她留下必要的生活开支,拿出3000元现金给弟弟。
银行卡里的确有钱,可那是留着买房子用的。她和丈夫早有约定,除非万不得已,那钱绝不动用。
看着弟弟为难的脸色,康琴实在不忍心。
她想起来自己曾办过一张建设银行的信用卡,里面有8000块的额度,从来没有动用过。
她将卡交给弟弟,并一再叮嘱:实在缺钱的时候就刷卡,但一定要准时还款,不要逾期。
刚开始的时候,弟弟都能按时还款,可慢慢地康琴发现,弟弟每次全额还款之后,很快又全部刷了出来。
这明显是在套现。
她有些不放心,打电话给弟弟。弟弟一再保证,肯定会按时还款,不会造成不良后果。
康琴还是比较了解弟弟,从小说一不二,差不多半年下来,每次都是按时还款。加上银行从没打电话回访,信用卡额度不降反涨了两千块,康琴也就没将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信用卡的事她没有告诉丈夫。
再后来,康琴就忘了这件事,弟弟没说还,她也没想起来要。
(2)
2020年7月,康琴等来了她梦寐以求的大房子。
房子所在的小区就在她教书的学校旁边,开发商给学校的老师有优惠,总价150万,她们130万就能拿下,足足比市场价便宜了20万。
康琴欣喜若狂。
这些年她和丈夫省吃俭用存下来50万,足够房子的首付,剩下的80万走按揭贷款,140平的大房子就到手了。
到时候现在住的房子出售,差不多有60万。也就是说,他们仅仅需要20万的债务,就能住上梦寐以求的大房子。
考虑到丈夫虽然赚钱比较多,但收入并不稳定,和丈夫商量之后,康琴决定以自己的名义申请购房贷款。
一切准备就绪,康琴递交了所有的贷款资料。焦急的等待中,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她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合理分配两个孩子的小房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没有等到银行的电话。
眼见同事的贷款陆续批了下来,康琴有点沉不住气了。丈夫不止一次地嘲笑她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还说是你的终究跑不了,安心等着就是了。
可康琴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终于等来了银行的电话。
电话里,工作人员告诉她,她是信用黑户,不具备贷款的资质。
这一下如五雷轰顶,震得康琴七晕八素。
自己从来没有办理过任何贷款,怎么就成了黑户?
工作人员查询之后告诉她,她持有的建设银行信用卡从2020年1月至今,每个月都存在逾期未还,形成了恶意透支。
康琴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借给弟弟的那张信用卡出了问题。
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她陆续咨询了多家银行,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复:信用黑户,不具备贷款资质。
康琴一下子瘫倒在地。
(3)
接到康琴的电话,弟弟匆忙将信用卡送了过来。
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弟弟一脸委屈:我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
看着弟弟无辜的表情,康琴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可手刚伸到半空,便无力地垂下。
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啊,她可怜而不幸的亲弟弟。
事已至此,就算打死他也无济于事。
康琴欲哭无泪,80万哪,银行不贷款给她,她往哪里去搞这80万?
晚上,丈夫回到家,康琴默默地热好饭菜。
看着丈夫吃得津津有味,她的内心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试探性地提到:老公,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信用卡逾期了,银行贷款没有批下来。
丈夫以为是普通逾期,一脸的无所谓:没事的,一家不行,再换一家试试。
康琴诺诺不敢言,憋了许久才说:我要是黑户了怎么办?
丈夫一听这话,顿时站了起来,手中的碗筷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不可思议地瞪着康琴。
康琴不敢隐瞒,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实在没有勇气说是弟弟逾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成了黑户。
丈夫黑着脸听完,一句话不说,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当天晚上,两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卧室里,是康琴不住的叹息;客厅里,是丈夫满地的烟头。
第二天,两人特意约了在银行工作的朋友,咨询有没有变通的办法。
朋友详细给他们讲解了银行的政策,寓意不言自明,像康琴这样的信用黑户,没有哪家银行会放款给她。
同时,朋友给他们支了一招,两人可以协议离婚,以丈夫的名义申请购房贷款。只是,那样的话,开发商针对老师的优惠政策就没有了。
能不能贷下来不好说,一来一回,就是20万的差额。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以对,相顾无言。
(4)
从那以后,丈夫再也没跟康琴说过一句话。
每次跑车回来,不管多晚,都不吃康琴做好的饭菜,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冷战。
偶尔孩子哭闹,丈夫也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赌气摔门而出,一个人跑到外面躲清静。
直到有一天,丈夫怒气冲冲回家,对着桌椅板凳一顿猛砸,口中骂骂咧咧。
刚好那天孩子不在,康琴忍不住劝了两句。
丈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大吼大叫。
“你一直都在骗我,平时给你弟弟钱也就算了,看看他把我们害成了什么样子!”
“我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个女人!”
还没等康琴反应过来,他猛地冲向厨房,拿着菜刀向她冲了过来。
康琴吓坏了,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喘一口。
那一刻,丈夫血红的眼睛让她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片刻之后,丈夫对着旁边的沙发一顿猛砍,一刀又一刀,直到沙发破裂,碎屑横飞。
砍完之后,丈夫委顿在地,一米八几的粗豪汉子,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康琴呆呆地看着他,甚至都忘了流眼泪。
把一个老实人逼成了疯子,她有什么资格哭呢?
几天之后,康琴一个偷偷去了银行,咨询离婚贷款的具体细节。
得到银行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回家跟丈夫商量离婚的事。
她已经想好了,家里的50万存款给丈夫,让他办理按揭购房,两个孩子归自己。
即便丈夫有什么心思,将来不肯复婚,她也认了。
她欠他的,应该作出补偿。
丈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砰地一声摔门而出。
(5)
冷战持续了大半年。
期间,丈夫总是跑一些特别远的业务,通常一去就是两三个月。
丈夫不在的日子,弟弟倒来看了康琴几次。
或许是出于内疚,弟弟多方奔走,托了很多朋友帮忙摆平黑户,可无一例外均以失败告终。
再后来,弟弟感觉无颜见他,便再也不出现。
梦寐以求的大房子没了,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康琴整天浑浑噩噩,郁郁寡欢。
在一次带学生户外实践的活动中,她迷迷糊糊就晕倒了。
也不知道睡了几天几夜,醒来的时候,康琴感到头痛得厉害。
睁开眼,就看到胡子拉碴的丈夫趴在床边,头发乱糟糟地像个鸡窝,一看就是好多天没有洗头。
康琴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胳膊,床边的丈夫立马惊醒。
看到康琴醒来,丈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之色。
继而俯下身,将康琴紧紧地抱在怀中,口中念念有词。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总算醒了,总算醒了......"
说到后来,忍不住哇哇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
康琴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丈夫瘦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这就是我的丈夫啊,他一直都在关心着我。“
尾声:
后来才知道,当初晕倒的时候,康琴的脑袋刚好磕在一块大石头上,医生一度认为醒不过来,有很大的概率变成植物人。
是丈夫不离不弃,一直不停地跟她讲话,最终康琴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出院之后,丈夫很平静的问康琴,房子还要不要买,如果她愿意,两人协议离婚,重新走程序。
康琴握住丈夫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房子没有了,家还在,丈夫还在。
"有你的地方,就有家!”
清茶淡酒,阅世间百态,品人生万象。
余生很长,努力做一个有趣的灵魂。
我是廿八先生,带你一起穿透情感的迷雾,读懂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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