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十岁的老处女

文/曹西西

01

你们可能很好奇：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并且还是一个老处女，她的生活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

但我想说是：

我现在才开始喜欢，并且真正爱上一个人的生活了。

即使我已经三十岁了，却依然还是一个老处女。

一度，我也曾幻想，能有一个男人，来同我一起分享这如阳光般，灿烂而美好的生活。

可是，那些男人啊，几乎总是让人失望透顶。

在一次次的失望过后，我便对男人不抱什么希望，开始独自的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了。

如果你们觉得，一个三十岁的老处女，生活一定很悲壮的话。

那么，我想你们可能是误会了呢。

02

今天星期天。

早上的阳光很好，我走在大街上，吹着这夏日里的凉凉习风，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我去街对面的那间早餐店，买了一个香芋包，一点儿香葱小饼，接着横过天桥下那条十字马路，去附近的小菜市场，买了一个胡萝卜，两根小蒜，还有一些青菜。

这就是我的早餐和午餐，有些简单，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小小满足。

提着它们，轻快的往回走，我感觉就像是走向一间甜蜜的小屋，一个幸福的城堡。

只不过住在这里面的，没有别人。

只有我自己。

独自的，一个人的小房间。

我的房间里到底有些什么啊？

你们觉得一个故事的女主角，她的房间里通常会有些什么物品呢？

和许多单身女人一样，我有一衣橱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或精致、或粗糙、或优雅、或文艺、或稀奇古怪......我总是被它们所诱惑，一次又一次。

我可以轻易的抵挡一个男人的勾引，但就是无法抗拒一件美服的肆意撩拨。

它们几乎，总是乱乱的。有些乱乱的躺在我的衣橱里，有些则被乱乱的挂在我的衣架上。总之，我不喜欢它们过于规整。在我看来，过于规整的衣物，都是一种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我喜欢乱啊乱，乱得很缤纷，很美的样子。

瞧瞧，它们多像达利梦境里画的那些软塌塌的钟表，那么懒散的，妩媚而妖娆的挂在那个如树枝的衣架上，在我眼里，这一番景象，简直美得不可胜收。

我时常会想，如果有一个男人，一起生活，那会有多糟糕？

他会不会看着我这满橱满架的乱糟糟的衣服，抛来一个鄙视的眼神？抑或一个无比嫌弃的表情？还是痛骂一句，臭婊子，就会败家！

我躺在我那个硕大的床上，幻想着，有一个男人在我房间里的情景。如果是以上这一副情状，那么——

拥有一个男人，是一种多么悲情的拥有。

03

接着，我泡了一杯牛奶。

用那个从网上淘来的透明玻璃杯。

我总觉得，像牛奶这么鲜、这么嫩、这么滑、这么如丝绸般优美滑细腻的物质，是要用透明玻璃杯才行的。

否则，多浪费它的美。

我喜欢的是，那一份，被侵泡在玻璃杯里的，雾里看花花非花般，暧昧不明的美。

我用白色的勺子，将牛奶粉末勺入玻璃杯里，冲了水，心里便随之荡起无限欢喜。

我读起了雷蒙德·卡佛的小说。

阳光正透过窗户，投射到地面，产生了一片魅人的阴影。

可爱的卡佛，他的小说真是有趣。

我几乎就要坠入他那简洁的句子，平实的描述和自我的坦白里了。于是我接二连三的读了他好几篇小说。

还读了他的两首短诗。

想象也跟随着他，飞了起来。

牛奶不知不觉，已被我喝完。

在小说、在诗、在想象、在牛奶的暧昧里，我竟有了一种晕炫感。

我读到他和他的妻子，那个会做面包的女人，他们一起去朋友家聚会，然后在朋友家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件小事，使得我突然感到一阵小小的悲怆。

04

那个小说里的男主角，他带着女友去朋友家聚会，结果她看到了朋友电视机上，放着的一排超级丑的牙模。

叫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牙模竟是朋友和他女友爱情的见证。

那个幸福的女人啊，她拿着牙模告诉她，没认识他之前，她的牙非常丑，而且还有一个成天只知道喝酒，永远对在乎下一瓶酒从哪儿来，胜过于在乎她的前夫。是他把她救了出来。

他不仅没有嫌弃她有前夫，也没有嫌弃她丑陋的牙齿，还花钱带她去整了一排又白又漂亮的新牙。

放在电视机上的这一排牙，正是她的。

——只不过，是之前没整过形的丑牙。

丑，真真是丑。但现在的她，已有了一口漂亮的新牙。放在这儿，是为了提醒自己，要感谢他。这个伟大的男人，这个如此爱她的男人。

看到这儿，我竟是动了情。

这么说来，有一个男人，其实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儿了？

没准，他还会帮我整理好这一堆乱糟糟的衣服，也不用我一大早的起床，去下面买早餐买菜呢。说不定，连午餐都为我准备好了。

最重要的是，晚上看我最喜爱的鬼片，可以再不必在这炎热的大夏天里，还死活的盖着棉被，也不会因半夜三更的一声狗叫，或陌生人的响门声，吓得惊魂不定.......而且，刚好我也有一口不怎么好看的牙，可能，也许，他也会愿意拿出他微薄的工资，不惜一切的为我换来一口新牙。更不会在意，我三十岁了还是一个没人要的老处女......

我想我是陷入了一片过分零乱，过分浪漫的幻想里了。

我幻想着，有一个男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朋友打来了一个电话。

05

我的幻想，终是破灭了。

在和朋友的一通电话过后，在聆听了她整整将近一个小时的哭诉之后，我重新的抛开了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拾起了属于我的一个人的生活。

每天清晨起床，去街对面的那间早餐店，买一份早餐。再穿过天桥下的十字马路，到附近的小菜市场，买份足够自己一个人吃的菜。回来再泡杯牛奶，接着打开电脑，开始漫无目的听音乐。有时候看一点儿小说，有时候看一部很久以前就想看电影。有时候收拾一下那些软塌塌的，如钟表一般疲软慵懒的衣服，和有些零乱的小屋。

更多的时候，我躺在那张硕大的床上，埋头于那一堆怎么看也看不完的书籍。

我惊讶的发现，沉溺于书籍与琐碎生活里，所获得的快感——

竟比从一个男人身上，所获得的快乐，多更多。

于是，我开始真正的，完全的，喜欢并且爱上了一个人的生活。

它简直，完美的有些无可挑剔。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