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已尽,秋始至,冰冷的夜风在四处游荡,虽不似北风刺骨,但那丝丝缕缕的寒意却是缠着初禾的膝盖,让初禾感受到了秋的冷然。灯火依旧辉煌,香烟依旧缭绕,但是人声并不鼎沸了。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初禾一人。初禾痴痴地望着所剩不多的两盏烛,看着它们苦苦地挣扎,晃动。或许在下一秒,在猝不及防的时刻,它们便会就此陨灭。
入秋了,天也变凉了。幼时的初禾不懂照顾自己,常常冻的手脚冰凉。这时总有一双布满沟壑而坚硬的双手轻轻地揽过初禾的双脚,再轻轻地把初禾的双脚放入一个温热的,带有厚重烟草味的怀抱。那时的初禾,理所当然的享有着这份温度。
后来,初禾长大了,那双脚也不再像当初一样容易塞进那个温暖的怀抱了。她像蒲公英一般飞向了远方。然而孕育蒲公英种子的花梗却依旧立在原地,日益苍老,满含期盼。初禾都已不记得自己离家多少次了,只有那每每离家时,站在公路前迟迟不肯收回目光的沧桑面孔在她的记忆里越来越清晰。归家之时亦如此,不管是晴空万里还是阴雨连绵,总有一个佝偻的身影在等候着她。她相信,那个身影会陪伴她许久,她的爷爷会长命百岁。
或许是年轻的时候吃了许多苦,初禾的爷爷格外节俭。但对初禾却是一个例外。面对初禾,爷爷的口袋就是一个百宝袋,可以变出各种吃的。初禾上大学前夕,爷爷拿了一千块钱给初禾,那钱是爷爷辛苦攒下的。初禾拿着一叠毛爷爷,觉得手沉的快要断掉。“爷爷,我十一会回来看你的,给你讲讲我的大学生活。”初禾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钱。“好好好,记得我说的话,好好搞。”爷爷的笑纹深深。
也许真的是隔辈亲吧,初禾自幼便爱粘着爷爷。爷爷的话不多,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初禾牢牢的记着。爷爷曾说初禾缺恒心,初禾便努力让自己变的有恒心,不轻易说放弃。爷爷说让初禾做事要脚踏实地,初禾就尽量成为一个稳重的人。本以为再过四年,就可以亲自为爷,爷买上一斤好糖,成为他所期盼的样子,成为自己所喜欢的样子了,却不料,一通电话打碎了所有的幻想。爷爷病入膏肓,时日无几了。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初禾崩溃了,泪水早已决堤。她终是赶回了家。爷爷还在,只不过连呼吸都困难了。她紧紧的握着爷爷的双手,“你不是等我十一回家吗,你为什么要骗我?”爷爷最终未能说出一句话。在清爽的早晨,他安静地走了。任凭初禾怎样摇晃他,都无济于事。
生命真的很脆弱,也很无常,也许下一秒离开你的便是你的至亲之人。
初禾一直握着爷爷的手,听着爷爷的呼吸声渐渐粗重,看着爷爷眼角怎么也掉不下来的泪水,感受着爷爷体温的流逝,直至爷爷离开人世。
寂静冰寒的夜,初禾在大厅独自看着爷爷的遗像,爷爷笑得很开心,照片拍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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