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一）

01

这个世上，有个词会让我们很亲切，这个词是妈妈。除妈妈之外，最让我们感到亲切的是妈妈的妈妈——外婆。

说起外婆，就一定和童年记忆有关，外婆是童年记忆中的一棵大树，每一份记忆都是这颗大树的一片叶子。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从五六岁的时候起，一直到我15岁去外地读书。那些年，我最亲的人是外婆。

长大后，外婆外公都已经离我而去，但我时常会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想起外婆，想起外公。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不要忘记她——不要忘记她——不要忘记他们。

02

外婆个子不高，面容慈祥，一头黑白相间的短发，用一个半月形的发箍一丝不苟地束在耳后，看起来很精神。外婆生活的很简朴，衣服大多是黑色的的确良布做的，朴实耐用，穿得很旧了也舍不得换新衣服，听说年轻的时候，衣服鞋子都是自己做的。我的印象中，外婆总把自己收拾的很整洁，一点都不像一个乡下的老太太。

03

外公姓周，是个很瘦的老人，牙齿掉了好多，很多东西都吃不了，特别喜欢喝酒和抽烟。外公一生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仇，几乎不会和谁发生争执，也从来没有骂过我们，很受我们尊敬。外公和外婆一样，生活十分节俭，衣服什么的和外婆一般。

04

对外婆的记忆，最早是因为外婆教我唱的一首儿歌——《地菜歌》。

地米菜，一把茎，我是外婆的亲外孙，外婆把鸡杀一杀，舅娘看见了，把眼睛眨一眨，眨什么，我知道。一碗饭，冷冰冰。一双筷子，水淋淋。吃了饭，快起身，再去外婆家的不是人。

这首儿歌拉近了我与外婆的距离，也从此走进了外婆的生活。

05

周姓是当地的大姓，外公的辈分很高。听外婆说，外公的祖上，是一个大地主，在当地很有名望。我那时候很小，不知道大地主有多大。外婆告诉我，外公的太爷爷有一天骑马外出，马跑了半天，口渴了，低头在田里面喝水。这个时候田里面的水，都还是外公祖上的。

后来，经历战乱家道中落，风光不再。外婆嫁进来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两间老屋了，每每讲到这里，外婆的眼里总是闪着光；而我们几个小的，眼里也闪着光。

冬天的火塘边，夏夜在外面纳凉，我们总喜欢围在外婆身边，听外婆讲外公家过去的事。每次外婆都会认真地讲给我们听，我们虽然对故事已经很熟悉了，甚至都熟悉的能背诵了，但也总愿意听外婆讲，一遍一遍的讲。这个时候，外公总是在一旁抽着旱烟，不补充，也不否认，白色的烟雾一直在他嘴边吞吐着，翻滚着，久久不散。

06

外婆一生养育了五个儿女，我的母亲最大，还有两个姨，两个舅舅。晚年又带大了我们几个外孙，她的一生都在为别人着想，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外婆的命运坎坷，八九岁就做了童养媳，十几岁的时候生了我的母亲。只是命不好，我母亲才几岁的时候，外公过世了，才改嫁到现在的外公家。

那时候的外公家，已经告别了地主的身份，生活不比任何人家过得好，甚至还要不如；外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嫁过来的。那时，曾外婆不好相处，邻里也并不友善，外婆就这样艰难的生活在那个家里。

这些我并没有看见，都是从我母亲，还有外婆他们的口中知道的；但我确实能体会到她那时的艰难。有这样的体会，都是从我开始在外婆家生活，一直到我离开那段时间里体会到的。

07

在外婆家生活过，才知道外婆的生活有多苦、有多难。虽然那时候母亲和两个姨妈都已经嫁人，两个舅舅都很会做农活，家里还是常常因为缺少吃的而烦恼。我的印象里，日子最难过的时候，米饭是不管饱的，还要吃干的红薯丝充饥；菜也常常是只有一些青菜，不要说什么肉和鱼，不要想什么几菜几汤，常常一个菜还几乎不放油。永远记得，外婆的盐碗里总有一块肥肉，炒菜的时候，外婆就用筷子夹着那块肉在锅里刷一遍，这就算是放过油了。

做饭之余，外婆有时会给我们讲故事。

有一家人，他们家特别穷。有一天，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块肉，他们都舍不得吃，就用一根绳子系着挂在房梁上。吃饭的时候，爸爸说：“看一眼，吃一口饭”，姐姐比较调皮，每次都看两眼，妹妹发现了，就大声喊道：“爸爸，姐姐多看了两眼。”我们听了都哈哈大笑，外婆也笑。

听母亲说，她们小时候，有时什么菜也没有，用锅烧一锅水，放一点大颗粒的盐，滴上两滴油，这就是所有人的菜。我毕竟是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的，也害怕过这样的日子。

08

外公年轻的时候就喜欢饮酒，用外公的话说，饭可以不吃，但酒必须饮。外公常年饮酒，又常饮酒过量，逢饮必醉，导致身体很不好，做不了农活，生活的重担都压在外婆身上。家里的事，里里外外都要外婆操劳，外婆从来不说苦，也不说累，除了默默承受，更多的时候，外婆像一位英雄，一位勇士，遇到困难，奋勇向前。她带领着一家人，战胜了一个又一个苦难的日子，努力把我们的生活过得有滋味。

我经常想，外婆怎么那么坚强，那么勇敢。妈妈说，在外婆的心里，长着一棵大树，它的枝干撑起这个家，它的根茎扎在苦难苦难的日子里。每当生活中遇到困难的时候，外婆会从苦难中汲取力量。这种力量，从外婆的身上传递出来，传递给了我的妈妈，也传递给了我。将来，也会传递给我的孩子。

我多么想念我的外婆啊！

值此清明，不能回去二老坟前祭拜，内心愧疚，谨以此文表达我对您们的感谢和思念。愿二老在天堂幸福安康。

我永远爱你——外婆，

我永远爱你——外公，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