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電梯間等電梯的阿信,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鬢角,困倦地垂下手,甩在牆壁上,痛得他捂著仍包裹紗布的傷口。偶爾也會跟他來上班的怪獸在後面寵溺地微笑,跟著他移動的手低頭給他呼呼。他只感覺莫名的涼風撲打在紗布上,搓搓起雞皮的手臂,插進口袋裡,走進電梯。
電梯裡靜的駭人。「阿翊在旁邊嗎?」
怪獸知道,他討厭這樣封閉又孤獨的空間,每次和他乘電梯,都能發現他會小聲地詢問。
為什麼,總在做一些自欺欺人的事。為什麼,自己也在陪他自欺欺人。
怪獸揉揉他的頭,告訴他:「我在,不要怕。」
他拽著包帶,倚在平滑的不鏽鋼壁上。慢得似是出現故障的電梯緩緩地開啟,門外走進一個捆著馬尾的男人,那男人對阿信點點頭,又朝著他身後微笑。奇怪的舉止讓阿信不禁向門口挪了挪。
「早。」
阿信盯著樓層顯示器,應付似的對他抿嘴笑笑,看著他走出電梯,即將按下關門鍵。他停在電梯門中央,按著開門鍵不放,低聲對阿信說:「你們還真是有趣呢。」
「什麼?喂!」不顧阿信的疑問,帶著似是嘲諷的假笑快步遠離電梯。
門再次合上,小小的空間裡,每一面都有自己模糊的身影,封閉感再次襲來。電梯門一開他便飛奔出去,彷彿再晚一些就會被吞噬似的。不小心撞到旁邊經過的人,資料灑了一地,他也只回頭歉意地舉舉手,便又繼續向前跑。看著自家老闆慌慌張張地跑進辦公室,那人又繼續專注於撿眼前的資料,亦沒發現,手邊的幾張紙,被莫名地掀起,落在她腳邊,鬢邊的髮絲也朝前方飄動。
阿信把包包扔到椅子上,拉開百葉扇,直直接受太陽的擁抱,慢慢平復過快的心跳,使空白的大腦再次運作起來。
剛才到底是在慌什麼啊。
怪獸按著阿信的肩膀,想要他平靜下來,阿信卻好像要故意掙脫他的雙手,斷然坐回到椅子上。
「老闆?老闆!」這裡的員工早已習慣阿信望著窗外發呆的日常,雖然不知自家老闆究竟受了什麼打擊,亦在耳聞間聽說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抱歉,你剛才說的我沒聽見,可以再重複一次嗎?」
「呃......老闆,我還沒開始講。」
「喔,那你講吧。」阿信失神地看著她,竟覺得眼前明明與怪獸毫無一處相像的人正是他魂牽夢縈的阿翊,專注於講述自己報告的聲音亦從平凡的女聲變為那滿嘴台腔還時不時爆出髒話的最熟悉的聲音。
阿翊在對我笑耶。
即使是夢,也請讓我夢久一點。
可是造夢者永遠不會讓作夢人在夢裡嚐到幸福的味道。
他顫抖著手想要撫上思念的臉龐,卻在觸碰到的瞬間,大腦還沒來得及製造幸福的情緒時被打破一切可笑的幻象。他收回冰涼的手,握緊了拳頭,指甲在手掌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老闆,你沒事吧?」
「對不起......」
阿信緊閉著雙眼,把頭縮在臂彎下。
「你先去工作,我想自己待會。對不起......」
他不停地重複一句「對不起」,即使辦公室裡空無一人。
究竟是在和誰道歉?走出去的員工,溫尚翊,還是自欺欺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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